“叛党余孽?”
沐听雨眉头一皱,面色苍白地看向谢修齐,“什么意思?”
“前怀化大将军曹元,拥兵自重,于十年前举兵造反,后不成,被杀。此事虽然果然已过十年之久,但朝中总还有些漏网之鱼存在。”说着,他便看向了沐听雨,“不巧,前两日我刚抓了一个,他亲口供出你爹当年也是曹元麾下之人。”
“不可能!”沐听雨虚弱着反驳,“十年前我爹不过是礼部的一个小小主事,这样的大事,哪里轮得到他?”
谢修齐冷冷一笑:“为什么不可能?当年他只是个主事,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也没什么人会注意他,那他成为漏网之鱼的可能自然也更大些,现如今他有了你这个女儿,攀上了温斯年这个高枝,难免他以后不会做出什么来。”
“说不准,温斯年之所以会杀我儿,也是受了你的蛊惑,因为我儿他撞见了你们父母的秘密,所以你才设下毒计,杀他灭口!”
沐听雨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看着谢修齐已然有些癫狂的表情,满是心悸:“不可能,这些都是你的臆测,你没有证据,你压根没有权力抓我们,更没有权力对我爹动私刑。”
“我知道。”谢修齐笑着走近了沐听雨几分,“抓你们是为了防止有人通报信,怕你们跑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爹动刑的,大家都在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还是有几分情谊的,所以,我这不是才来问你来了吗?”
沐听雨双眸瞪大,扶着墙往后缩,尽可能地想离他远些。
谢修齐见此,笑得更厉害了:“你不用怕,人证我已经有了,只不过他的一面之词圣上不会尽信,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只需要把实情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的,你让温斯年杀了我儿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同你计较的。”
这话真是把沐听雨当傻子哄,若是承认了自家爹爹是叛党余孽,那当然用不着他来计较,圣上就直接一道抄家的圣旨就下来了。
这一刻,沐听雨目光满是坚定,看着谢修齐缓缓道:“事实就是,我爹和那个曹元,没有关系。”
“不见棺材不掉泪!”
谢修齐顿时一阵恼怒,扬手就欲再给沐听雨一鞭。
沐听雨心中害怕,但却也是一副死不松口的模样,只紧闭上了双眼。
但过了一会儿,预想当中的剧痛并没有席卷而来,她反倒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对一个弱女子动刑,谢尚书好大的官威啊。”
这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但语气却极冷,说着别人威风,但他一开口,整间监牢的气氛便在瞬间凝滞了起来,若有若无的强大压力笼罩在场间所有人的心头。
这一瞬间,沐听雨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将信将疑地睁开眼,一抬眸就是商陆莹白如玉的侧颜,其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满脸怒火的谢修齐,右手手掌正抓着对方扬鞭的手腕,修长而白皙的手掌和谢修齐粗糙的皮肤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商陆。”
商陆淡淡地看着谢修齐,眼底早已是一片冰寒肆虐。
但就在沐听雨这声轻唤出口之后,他眼底的冰川却是在瞬间消融,他偏过头看向沐听雨,在触及她身上的两道鞭痕之时,手掌猛然用力,谢修齐的腕骨顿时响起一道错位的清响。
谢修齐顿时也痛呼出了声:“温斯年!我念在你是温良恭的儿子,不追究你私闯之责,你莫要得寸进尺!”
“追究我?”
商陆冷然一笑,一把甩开谢修齐,“我倒是想问问谢尚书,这叛党余孽是怎么回事?”
其后的狱卒眼疾手快接住了将要摔倒的谢修齐,并出言回答:“温公子,尚书前两日抓了一个曹元余党,那人亲口承认,沐郎中也曾是曹元麾下,两人现在都还有联系,尚书这也是为了朝廷安稳。”
商陆眸光一变,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既是叛臣余孽,那谢尚书焉知那人不是在蓄意诬陷?如此不顾青红皂白,岂非是有公报私仇之嫌?”
“是与不是,审了自然就知道了,轮得到你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谢修齐握着疑似错位的手腕,满目怨恨地盯着商陆,“别以为圣上赏识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刑部还轮不到你说话,现在离开,我只当你没来过,不然别怪我以私闯刑部、妨碍公务为由拿下你了!”
商陆不理他的威胁,上前将沐听雨揽在怀里,随后才道:“谢尚书近日经历丧子之痛,怕是伤心过度,脑子糊涂了吧?调查叛党余孽有大理寺,审问朝廷命官有我御史台,哪里就用得上刑部直接拿人了?”
谢修齐心头一震,收敛了激烈的姿态,漠然道:“刑部自然也有审问之权,再说叛党一事,何必分那么清楚?”
“当然要分清楚。刑部审的是罪犯,可谢尚书似乎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沐郎中就是叛党吧?”
谢修齐顿时无言。
商陆接着道:“既然不能证明,那谢尚书对念念动刑,这可就不合规矩了。你说你要追究我私闯刑部、妨碍公务之责,我倒想追究谢尚书不辨黑白、滥用私刑之责!”
谢修齐目光一凝,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我不过是问了她两句话,只是手底下的人不懂事而已。”
“好一个不懂事啊。”
商陆一笑,半是冷笑半是讥讽,“我也是担心谢尚书冤枉了人,所以情急之下这才闯了进来,还望谢尚书不要怪罪。”
这一幕让谢修齐想到了他去御史台救谢震的情景,但不同的是,沐听雨既没有断腿也没有认罪,商陆只是吃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哑巴亏而已。
想到这些,他的目光又冷了几分:“都是朝臣,相互体谅罢了。”
“那真是多谢谢尚书体谅了。”
商陆瞥了他一眼,随后横抱起沐听雨,向大牢门口走去,不过在临出门之际,却又忽然站定脚步,道了一句:
“谢尚书,当初谢震的事,你算了;可这件事在我这儿,还不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