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末,腊月,一封千里转送洛阳的文书被送至了中常侍张让的府邸,他收到这份文书后把它拆开,只一眼,便是顿时色变,这份文书正是关于李振所写的治理河西各郡的九条政令,不知被何人给撕下来转送回了洛阳。
这份政令的前六条勉强还能让人一观,后三条简直就是颠覆大汉在河西的统治,甚至它已经改变了三百多年以来,大汉朝选官任官的固有成俗。张让不敢有丝毫隐瞒,他让自己的干儿干孙们备好车撵,便急匆匆地朝着皇宫里跑去。
当张让慌慌张张地将这封写满了政令以及补写了李振生平的文书放到正在酒池里嬉戏的灵帝面前时,灵帝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挥退了一干只穿着内衣的宫女们。这是帝怒啊!张让全身紧绷,一股尿骚味从他身上传了出来,直让灵帝被呛得抽了抽鼻子。
“出去、出去!”灵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张让忙是‘唯唯喏喏’地站起,退出了这一方内殿中的酒池。
“哈哈哈~~~”张让还未走出外殿正门,灵帝的大笑声便是传了出来,他惊赞道:“此子真大才也!朕都只敢想而不敢做的事,他却是做了,哈哈哈!好笑,好笑!传朕旨意:武威有良家子李振,今颇负政绩于河西,特提为凉州刺史。另:召回刺史梁鹄!”
这封政令只在灵帝手里待了不到一日,深夜便是风靡了整个洛阳,各世家族长们纷纷惊恐地开始了串联。
反对,必须要反对!
皇帝陛下不顾君臣之谊,任性的将李振一贼子封为了凉州刺史,这些洛阳的大世家们唯恐他日李振真的来了,他们便开始视李振为眼中钉肉中刺。
李振的这封政令已经触及了世家大族的底线,他把士的地位提升纳入了整个官选过程、又把察举制给取消了,让众多依靠相互推荐成为朝堂大臣的世家子弟没了高人一等的晋升体制,这是不能容忍的。
还有一件更为让洛阳大臣看不懂的便是李振竟然鼓励经商,这在以小农经济生产为主的汉末几乎难以让人接受,甚至于一向眼高于顶的士阶层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首先他们反对将李振提为凉州刺史,虽然这只是一个西北贫瘠之地的刺史,但谁知道李振哪天不会突然成为富庶的中原之地一刺史?我们这位任性的陛下,什么时候做事计较过后果?
于是,早朝大殿外跪满了大汉的臣子,唯有几个不争名利的,如蔡邕这种名儒才没有来。
“诸位这是?”张让如同往日一般,施施然地走出了大殿,正准备说‘百官上朝’,却是看到大殿前跪满了各家各族的大、小官员,他心中便是有了底,这都是皇帝陛下弄出来的事,咱还是...
“张常侍,我等跪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要封贼子为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让对这个为世家子弟挺身而出的青年蒙荫官员唯恐避之不及,他只是这支庞大利益集团中的先锋官,却是为众人挡住了张让的大部分杀气。
“袁公路啊袁公路!你可真是不如袁本初!哼!”张让怒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这袁公路,他转身后径直走入了殿内,袁术顿时便觉得汗水浸湿他的衣襟,他猛一惊觉,自己确实是有些冲动做了这出头鸟,似乎真有点不如袁本初,毕竟这等事他不用出手的,可他还是做了,他是想要在世族阶层博得一个好名声,以后便于跟袁绍争袁家家主之位。
“陛下,就是这样!袁术这小子做了头鸟!”
张让回到大殿之内,看着冷冷清清的大殿,他便与灵帝说了一番殿外之事。
“不错,不错!这班子人就这样,闻风而动嘛!真是一点都不知趣,昨天有哪些人你都知道吧!全杀了!”灵帝眼中闪烁着寒芒,让站在他一旁的张让听到后全身一颤,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发过怒了,如今,却是又动怒了,是不是陛下他雄心未泯?张让抬头看向了灵帝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火热。
洛阳,盛食轩
两个青年对坐包间,一个矮瘦黑,一个高富帅,两人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却是在对饮,只听其中的高富帅笑问道:“孟德贤弟如今在家里可过得好?”这高富帅无非就是知道这孟德离开的憋屈,便是有点打趣他的意思,朋友间本无恶意。
“多谢本初兄挂记,孟德尚好!”孟德拱了拱手,嘿嘿笑着。他如何过得不好,家里娇妻守着,又找了几房小妾,这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快活了。
“最近在家做什么呢?”本初眼神飘忽地看向了皇宫方向,那里是汉末政治的核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瞒不过这两个世家浪荡子。
“世道维艰啊!”孟德叹息了一声,他端起了一樽酒,看向这本初兄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戏谑:“曹某潜心在家中写书!”待本初看过来时,他将樽中的酒一饮而尽,爽快地一拍大腿,有着抒发了胸臆的寂寞豪情。
“哦?”本初眼里疑惑,心道:谁不知道谁呀!就你这皮孩子能写书?那我就能爬墙头不被人逮着。想起青年时候,两人的那段往事,真是不堪回首。袁本初嘴角噙着笑。
“嗯!《孟德新书》还未完结!”曹操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对袁本初这哥们,曹操目前还真没有什么可隐瞒,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高富帅,自己是宦官之后,这地位的不对称,人家还不是想查什么就查什么。
“好!那就当孟德在写书了,你对朝廷此事如何看待?陛下竟然突然间下旨提拔此人,这...”袁绍声音微低,语焉不详。曹操眼中却是明白了这厮的意思,他笑道:“李振此人啊!某虽然素未谋面,却是仰慕已久,此人大才啊!日后相见,怕是恨晚!”曹操这话几乎滴水不漏,又让袁绍一阵语塞,他已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他翻了翻白眼:“某可是让你说说旨意,你倒好,直接绕过不提。”
“孟德今日还要去拜访琰妹妹,今日这顿...”曹操打着哈哈想溜了,袁绍又是一记卫生球扔给曹操:“走吧!走吧!这顿算我的,记得帮某问礼蔡大人。你丫的越来越油滑了。”
曹操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飘然下楼而往蔡邕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