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当——!当——!当——!”
三声悠远、沉重、仿佛穿透了整个魔域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在天地间响起!
钟声带着奇异的规则之力,瞬间传遍了灵兽山,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参赛者的耳中!
第三天,结束了!万魔大会第一关,“捕获灵兽”的时限已到!
钟声响起的刹那,一股无形的规则之力降临,瞬间切断了所有正在进行或试图进行的战斗与掠夺行为!
金翎、妙音天女以及那些精英弟子身上的参赛令牌同时亮起微光,将他们强行锁定。他们脸上的贪婪和杀意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不甘和恼怒。
“哼!算你们走运!”
金翎冷冷地瞥了一眼下方浑身浴血、却依旧死死护着残存灵兽的辰秋离和辰逸,以及他们怀中那两只气息不凡的小兽。
“走吧。”
妙音天女声音依旧空灵,但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遗憾。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辰秋离,似乎要将他的样子记住。
光芒一闪,包括金翎和妙音天女在内的七名魔族参赛者,被规则之力强行传送离开了灵兽山区域。
溶洞破口处,死寂一片,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被奴役灵兽呆滞空洞的眼神、以及辰秋离、辰逸和他们身后那十几只劫后余生、瑟瑟发抖的灵兽。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口洒下,将满地狼藉和鲜血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
辰秋离抱着怀中因为守护而消耗过度、显得疲惫不堪的小银狼啸风,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感受着辰逸同样沉重的呼吸和怀中小黑虎岩煞发出的悲愤低呜,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无力感以及冰冷的杀意,在他胸中疯狂翻涌。
辰秋离强忍着胸腔内翻涌的血气与滔天的怒火,缓缓转过身,面向那十几只蜷缩在一起、眼中依旧残留着惊恐与绝望的幸存灵兽。
它们大多带伤,皮毛上沾染着血污和尘土,瑟瑟发抖,如同暴风雨后幸存下来的雏鸟。
辰秋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坚定,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我虽然不是兽灵族人,但是我与你们的兽灵皇慕辰是生死与共的兄弟,绝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溶洞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抚平了灵兽们的不安。
“今日之劫,我铭记于心!他日,我必重返此地!必将玷污这片净土的龙气彻底净化!必将屠戮、奴役尔等同胞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我定会让灵兽山,恢复往日的生机与安宁!这是我对啸风、对岩煞,也是对你们所有幸存者,做出的承诺!”
辰秋离的话语如同沉重的磐石,一字一句砸在地上,也砸进了每一只幸存灵兽的心中。
它们似乎听懂了辰秋离话语中的决心与力量,眼中的惊恐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芒所取代。几只伤势较轻的灵兽,甚至发出了低低的、带着哀伤与期盼的呜咽。
啸风从辰秋离的衣襟中探出小脑袋,蓝宝石般的眼睛望着那些幸存的族人,充满了深深的不舍与悲恸。
它发出极其轻微的“嗷呜”声,仿佛在做最后的道别。
它知道,自己必须跟随主人离开,去更广阔的天地,变得更强,才能实现主人的承诺,才能真正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岩煞也默默地从辰逸怀中跳下,走到那群幸存灵兽面前,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其中一只年迈灵兽的前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安慰声。
最终,啸风深深地看了族人最后一眼,将它们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然后决然地缩回了辰秋离怀中。岩煞也重新跳回辰逸的臂弯。
就在这时,两人身上的参赛令牌再次亮起,那股无形的规则传送之力变得无法抗拒。
“保重!等我们回来!”
辰秋离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和那些眼含期盼的生灵,沉声说道。
光芒一闪,辰秋离和辰逸,连同他们怀中的小狼与小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被传送出了灵兽山区域。
随着他们的离开,这片刚刚经历过血腥掠夺的土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头顶,那个被强行破开的幻境水幕豁口,失去了外部力量的干扰,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荡漾的水光逐渐弥合,最终再次将地底溶洞与外界隔绝开来,只留下岸边一片狼藉的战斗痕迹和尚未干涸的血迹,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地底溶洞内,血腥味依旧浓重刺鼻。幸存下来的十几只灵兽,在失去了最后的庇护和领袖后,互相依偎着,舔舐着彼此身上的伤口,发出低低的、悲伤的哀鸣。
它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尤其是那个幻境破口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但更深处的,却是一丝被辰秋离那番血誓点燃的、微弱的火种。
它们蜷缩在冰冷的岩石间,躲在散发着微光的晶簇后面,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有的默默咀嚼着洞内仅存的、散发着微弱灵气的苔藓,有的则呆呆地望着啸风和岩煞消失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幻境水幕和岩层,只有那些发光的苔藓和晶簇,提供着幽暗的光源,将幸存兽影拉得很长。
这片灵兽山最后的净土,再次陷入了封闭与死寂。但这一次,死寂之中,却不再完全是绝望。一种沉默的坚韧和漫长的等待,开始在这里滋生、蔓延。
它们在等待。
等待着那个身负皇者血脉的人类,兑现他的承诺。
等待着复仇之火燃起的那一天。
等待着……山花重新烂漫,灵兽欢腾奔跑的景象,再次降临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
一切,似乎都暂时画上了休止符,却又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
空间扭曲的感觉消失,辰秋离和辰逸脚踏实地,已然回到了万魔大会最初的那个阴森广场。
怀中的小银狼和小黑虎似乎对传送有些不适,发出轻微的哼唧声,下意识地往主人温暖的怀里钻得更深。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心头一沉。
出发时人声鼎沸、魔影幢幢的巨大广场,此刻变得异常冷清空旷。
原本熙熙攘攘的数万参赛者,此刻稀稀拉拉地站在场中,粗略看去,竟不足三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压抑感,许多幸存者身上带伤,眼神中充满了疲惫、恐惧,或是残忍的兴奋。
大部分回来的,都是那些装备精良、气息沉稳的各大魔族势力的队伍。
他们聚集成团,彼此警惕地打量着,身边大多跟随着一只或多只被强制契约、眼神或呆滞或凶戾的灵兽。
迦楼罗族少主金翎和乾达婆族女祭司妙音天女赫然在列,他们的手下也基本齐全,身边跟着的灵兽气息明显强于他人,显然收获颇丰。
而像辰秋离和辰逸这样的“散修”,放眼望去,除了他们自己,竟然只剩下一个人!
那是一位独自站在角落的少女。
她身着一袭略显宽大的素色纱裙,脸上蒙着一层同色的轻纱,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却又带着几分疏离和灵动的眼眸。
身姿纤细,看起来年纪似乎很小,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魔族的喧嚣格格不入,仿佛一株独自绽放在幽谷中的空灵兰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脚边,安静地蹲伏着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兔子。
那兔子眼睛如同红宝石般剔透,长长的耳朵微微抖动着,神态安详,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圣洁感,与少女的气质相得益彰。
它与少女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平等和谐的契约联系,而非主仆奴役。
辰秋离和辰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这个女孩……刚才在灵兽山核心区域那场惨烈的混战中,绝对没有出现过!她是怎么躲过迦楼罗和乾达婆那些人的搜寻,又是在哪里,如何收服这样一只看似普通、却又感觉不凡的灵兽的?
就在辰秋离暗自思索时,旁边的辰逸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那个纱巾蒙面的少女。
不知为何,看着那双露出的眼睛和那模糊的轮廓,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仿佛……仿佛在哪里见过,甚至血脉深处都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辰逸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魔族大长老缓缓睁开了眼睛,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幸存的三成参赛者,特别是在辰秋离、辰逸以及那位蒙面少女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
“时辰到!”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广场。
“第一关,‘捕获灵兽’,结束!”
他的话音刚落,场中立刻出现了令人齿冷的一幕!
只见以金翎、妙音天女为首的那些大势力弟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脸上带着残忍或漠然的表情,纷纷对着自己身边那些被奴役契约的灵兽出手了!
有的直接一掌拍碎灵兽的头颅,吸取其尚未散尽的魂魄精华!
有的施展邪法,将灵兽全身精血强行抽离,凝聚成血珠收入囊中!
有的则更直接,张开嘴露出獠牙,当场啃噬起灵兽的血肉来!
刹那间,广场上灵兽临死前的悲鸣此起彼伏,浓郁的血腥气和怨气再次升腾!对于这些魔族精英而言,灵兽不过是通关的工具和提升修为的补品,利用完毕,自然要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这残忍血腥的一幕,让辰秋离和辰逸脸色极其难看,胸中怒火翻腾。他们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小狼和小虎抱得更紧。啸风和岩煞似乎也感受到了同类的悲惨遭遇,在主人怀中不安地躁动着,发出低沉的悲鸣。
然而,场中还有两人没有这样做。
一个是辰秋离和辰逸,他们怀中的是平等契约的伙伴,而非奴役的工具。
另一个,就是那位神秘的蒙面少女。她只是静静地站着,脚边的雪白兔子依旧安详。
甚至当旁边一名魔族狞笑着捏碎一只灵猴的头颅时,她还微微侧过头,似乎不忍去看,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高台之上,魔族大长老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淡漠地扫视着下方幸存下来的参赛者。
对于以迦楼罗族和乾达婆族为首的那些大势力子弟当场虐杀、吸食灵兽的举动,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弱肉强食,榨干价值,这本就是魔域最基础的法则,他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角落时,那古井无波的心境却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他的视线在那三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上短暂停留——两个气息内敛却带着伤疤的男子,以及那个纱巾蒙面、气息空灵的少女。
他们身边跟着的灵兽,并非死气沉沉或被奴役的呆滞,反而透着一种奇异的生机与灵性。
“竟然还有散修能从第一关活着回来……而且还是三个?”
大长老心中微感诧异。灵兽山如今是什么光景,他比谁都清楚。
龙气污染,魔族肆虐,加上金翎和妙音天女这种不该出现的存在亲自下场清场,普通的散修能在那种环境下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居然还能成功“捕获”灵兽?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将灵兽视为一次性消耗品。
这让他不由得对这三只“小虫子”多看了一眼。
但随即,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取代了那点诧异。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意气风发的金翎和看似超脱的妙音天女。
“迦楼罗的小崽子,乾达婆的丫头片子……”
大长老心中冷哼,“哼,你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万魔大会,何时成了你们这些顶尖大族嫡系跑来玩闹的游戏场?”
他心知肚明,这些心高气傲的少爷小姐们,目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会的虚名和奖励。他们和他身后那些势力一样,都是冲着那个资格来的——进入“魔渊秘境”的资格!
想到此处,大长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新晋魔尊大人莫名其妙提出的额外奖赏——本次万魔大会最终胜出的前三名,将获得进入魔渊秘境历练的资格!
“魔渊秘境……”大长老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一股沉重的压力便油然而生。
那里是魔族的禁地,是起源之地,也是最深的秘密所在!里面埋藏着关乎整个魔族兴衰甚至存亡的东西,岂是能随意让外人,甚至让这些心思各异的各族“天才”进去的?
他实在想不通,魔尊大人究竟意欲何为?那位大人自上位以来,行事就常常出人意表,难以揣度。
这次的决定,更是显得突兀而冒险。难道秘境之中发生了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变故?还是魔尊大人另有深意?
尽管内心充满了疑虑甚至一丝不满,但大长老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他对这位力量深不可测、手段雷霆的新魔尊,谈不上多么信服,但绝对敬畏。
魔尊之令,在魔域便是至高无上的铁律,不容质疑,他只能选择服从。
“罢了,既然这是魔尊大人的意志,那便且看这些小家伙,谁能真正走到最后吧。或许……秘境本身,就会做出选择。”
大长老将诸多心思压下,浑浊的目光再次变得古井无波。
“肃静!”他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压下场中的骚动和灵兽临死前的悲鸣。
“第一关已毕,能站在此地者,皆可暂歇。”
他话锋一转,并未立刻宣布下一关的内容,而是刻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第二关的试炼,将于明日黎明时分,旭日初升之际,正式开启!”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许多身上带伤、气息萎靡的参赛者明显松了口气,露出庆幸的神色。一夜的时间,足够他们恢复不少实力了。
大长老仿佛没看到这些反应,继续用他那平板的语调说道:
“至于第二关的内容与规则……明日自会告知。今夜,尔等可自行调息,但是禁止私自斗殴影响大会正常进行,违者……剥夺资格,严惩不贷!”
他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冰冷的目光若有实质地扫过全场,尤其是在几个气息凶悍、正在打量周围弱者的魔族身上停顿了一下,算是勉强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保障。
说完,大长老便不再理会众人,缓缓闭上眼睛,如同枯木般再次沉寂下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例行公事的程序。
对于金翎、妙音天女这种明显超规格的存在,他懒得管,也管不了;对于辰秋离这样的意外幸存者,他虽有好奇,但也不会过多关注。一切,似乎都遵循着某种既定的、冷酷的规则。
辰秋离听到第二关明日才开始,心中确实一松。
他原本还担心会立刻被投入更危险的境地,那样的话,他和辰逸的伤势以及啸风、岩煞的消耗将会是致命的弱点。
现在有一整夜的时间恢复,简直是雪中送炭!凭借他体内残留的生命之种的力量,足够让两人伤势尽复,甚至状态更胜从前。
然而,他的轻松感只持续了一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两道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着自己和辰逸——正是来自迦楼罗族少主金翎和乾达婆族女祭司妙音天女!
虽然大会禁止私斗,但以这两人的身份和实力,想要在规则边缘耍些手段,或者仅仅是用气势进行压迫,都足以让人寝食难安。
留在这个开阔的广场过夜,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走,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恢复伤势。”辰秋离压低声音对辰逸说道,同时警惕地注意着金翎那边的动向。
辰逸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个独自站在远处角落、纱巾蒙面的神秘少女。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越来越强烈,驱使着他想去问个究竟,哪怕只是靠近一些看清楚她的眼睛。
“秋离,那个女孩……”
辰逸刚开口,手指下意识地指向少女的方向。
却被辰秋离猛地一把抓住手腕!
“别节外生枝!”
辰秋离语气急促而严厉,“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金翎他们正盯着我们,任何不必要的举动都可能引来麻烦!先离开这里!”
辰秋离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少女能独自存活下来绝非偶然,她身上或许也有秘密。
但自身难保、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主动去接触一个未知因素,风险太大!
不由分说,辰秋离拉着一步三回头、满心疑惑的辰逸,脚下步伐加快,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离开了这片依旧弥漫着血腥味和无数道审视目光的广场中心区域。
他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僻静且易于防守的角落,度过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
怀中的小银狼啸风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蓝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小黑虎岩煞则对着金翎方向龇了龇还没长齐的小乳牙,发出极轻微的威胁呼噜声。
夜幕,正缓缓降临在这片魔域的土地上,预示着短暂的安宁之下,潜藏着未知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