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疑问盘旋在脑中,芜玱想不明白,便不再多想,薄香给她铺好了床铺,芜玱小憩片刻,便被人叫了起来。
来这西山寺的三天,时间被安排得明白,每日下午去佛堂念经祈福,上午在房中虔心抄写经书。
一行人踏出院门,朝着小佛堂方向走去,便看到高大的古木之下,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公子负手走来。
见到芜玱,沈黎鹤立即冷下了脸。
钟老夫人认得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沈公子,真实好巧。”
钟霜锦不认识,只是礼貌地勾了勾嘴角。
芜玱捉住自己的袖子,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上午的冷遇她还没有忘记。与他打招呼,恐怕是更受他讨厌了吧。
见她还在犹豫,沈黎鹤嗤了一声,脸色更加阴郁,简单与钟老夫人和钟霜锦打了招呼,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看都没看芜玱一眼。
西山寺厢房紧张,男客与女客并没刻意分开,只是隔了院子,缘分就是这么巧妙,沈黎鹤恰好住在芜玱旁边的院子中。
望着他的背影,芜玱心中更是憋闷,像是有一团东西堵在了心里一样,拉也拉不出来,就那么硌在里面,把人膈应得不行。
难受之余还有些许的生气与烦闷。
钟老夫人见此情形,抬眼看她,眼中多了些不悦,“芜儿,你怎么傻愣着,连声招呼都不打,纵使你们闹了矛盾,礼数也总是要做得周全的。”否则容易落人话柄。
芜玱闷声道:“祖母教训的是。”
钟老夫人见她认错,神色缓和了许多,“前几日一直没有问你,沈公子为何生了你的气?”
她早从钟老爷那里知晓二人有矛盾,却没当一回事,心道只是小孩子气性而已,如今自己亲眼看了,才知这矛盾有些大。
芜玱低眼,手指蜷缩,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啊。”
见钟老夫人又有话要说,钟霜锦搀着她的胳膊,“祖母,再耽误下去,便要误了时辰了,佛祖会怪罪的。”
钟老夫人瞥她一眼,又看向芜玱,轻叹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是要怪罪你,只是沈公子那样的人物,能交好便交好,身价也能抬上一抬,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交好不了,也不要将关系弄得这样死,倘使他有心,说句话便能让你日子不好过。”
果真,老夫人与楚姨娘是不一样的,芜玱深刻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那股微小的怒火慢慢涨大,不知道是对着钟老夫人,还是对着沈黎鹤,亦或是对着自己。
佛香袅袅,梵音阵阵,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晚膳的时候,芜玱的心情已经恢复如常,餐桌上和老夫人笑着打趣儿两句,钟老夫人回应着她。
晚饭后,芜玱惯常是要走几步,消消食的,否则便觉得肚子里难受,在西山寺中,自然也没例外,让她一人出去老夫人是放不下心的,便遣着薄香陪她出去。
芜玱与薄香交际并不太多,印象中,她是个文静又好心肠的,不大爱说话,二人单独处着,芜玱才发现,薄香文静外表下,是出乎意料的健谈,讨喜得紧,难怪能在一众小丫鬟之中脱颖而出。
正笑着,便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小施主”。
抬眼看去,看到了圆真……还有他身边臭着一张脸的沈黎鹤。
圆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顶着光头也不逊色,沈黎鹤更不用多说,二人站到一处,当真是世间难得的风景,惹人驻足停留。
芜玱不想驻足,她只想逃离。
这两个人,哪一个她都不想见。
圆真大师知道得太多了,哪怕明知他对自己没有恶意,芜玱也不想见他,至于沈黎鹤,更不用谈了。
他们也真是孽缘,一日之间竟然见了三次,沈黎鹤的脸色也一次比一次难看,芜玱可以发誓,她真的没有跟踪这个人,一切都是老天爷的捉弄。
果然,人都是靠比较的,与沈黎鹤比起来,圆真大师竟然显得可爱许多了。
见沈黎鹤不愿意搭理自己,芜玱便也装着没看到他,双手合十,行了礼,恭谨叫了一声“圆真大师”。
薄香行礼,“圆真大师,沈公子。”
圆真神色微动,余光准确捉到沈黎鹤的脸色,笑容更深,“小施主与这位沈施主从前可是认识?”
“不认识。”沈黎鹤抢先回答道,神色淡淡,急切地想要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心闷疼了一下,芜玱控制住情绪,跟着点了点头,闷闷道:“不认识。”
薄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沈黎鹤脸色更加难看了,冰冷的目光笼罩着芜玱,心中咬牙切齿。
这样的目光之下,芜玱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心道,大哥,是你说的不认识啊,我顺着你说还出问题了?
芜玱强忍住这股压力,看着圆真大师露出一个笑,与他告了别,便离去了。
全程二人一句话都没说,除了偶尔对上一眼,仿若从来没认识过。
圆真望着她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笑容揶揄,问身旁的人,“沈施主为何神色不虞?”
沈黎鹤靠着柱子,沉声道:“见到不想见的人,自然神色不虞。”
“你们不是不相识?怎么谈得上不想见?”圆真又问。
沈黎鹤冷着脸道:“长得太丑,碍着我的眼了,所以我不想见,这个理由可以吗?”
“自然可以,沈施主莫要太过激动。”
某人嘴上说着人家丑,眼睛却十分诚实,那副想看又怕被发现的样子,真是有趣得紧。
沈黎鹤有些恼怒,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
圆真又问:“如此说来,沈施主应当是极讨厌小施主的?”
沈黎鹤没说话,他又道,“那还请沈施主记住自己如今的心思。”
沈施主这人,性情偏激,被他记到心中绝不是什么好事,不论那份感情是爱是恨。
趁他如今没想明白,圆真决意断掉这份暧昧不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