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玱跪在地上，趴下去听她的心跳声。没有，女子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去探颈脉搏，依旧没有。
芜玱深吸一口气，将女子胸前盘扣解开两颗，左手掌根贴紧女子*，右手覆在左手上，双臂伸直，用力快速按压，一连按了一百来下，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看会了吗？”芜玱看向那丫鬟。
丫鬟眼睛含泪，喏喏点了点头，芜玱便挪了挪道，“那你来，像我刚才那样做，速度和我刚才差不多，力道要大，不然没有作用。”
丫鬟跪在她身边，伸出手，学她刚才的模样，芜玱指导她，“手臂放直，不能打弯，左手手指翘起来。”
见她学的有模有样，芜玱使女子抬颌，掰开她的嘴，将舌放正，使她气道畅通。她捏着自己的鼻子，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朝女子口内吹气，复又如此。
沈黎鹤捏紧拳头，站在一旁。
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救人，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想把她拉起来，然后重重吻上去。
但他知道，这也只能是幻想。
倘使他真的阻碍了芜玱救人，他一点都不怀疑，芜玱会毫不犹豫地与他决裂，再也不搭理他，哪怕他强逼着她露出笑颜，她眼中也绝不会有半分辰星。
那是他不想要的结果，沈黎鹤深吸一口气，只能忍耐。
在二人的合作下，女子逐渐有了心跳，胸廓有了微小起伏，眼皮微微掀开。杜大夫珊珊来迟，见此情景，在女子身上施了银针，女子半坐起来，靠在丫鬟腿上，神情十分痛苦。
一片冰凉掉到了她脸上，女子有气无力道：“行了，我这不是没死吗？”
丫鬟拿袖子捂住眼，哭得更加厉害，袖子浸湿了一大片。
女子不耐地闭上了眼。
杜大夫叹了一口气，“我今早诊脉的时候还和您说过，您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宜出来。”
女子没有作声。四个大汉抬着轿子过来，女子被人搀扶着坐了上去，她身子虚弱得厉害，腿都在发抖，可背却挺得笔直，她挥了挥手，在丫鬟耳边说了些什么。
芜玱自杜大夫来了，便起身，给杜大夫腾出了位置。
这一上午过的属实惊险，又是惊马又是心疾，幸运的是结果还算不错。
见女子无事，芜玱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在实处，四肢后知后觉有些瘫软，沈黎鹤虚扶住她，手虚虚拖在她腰上。
心钝痛，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无关之人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那对母子过来，不住地点头哈腰，“多谢钟大夫救了我家狗子一命，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记住了，来世给您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叫狗子的男孩儿也怯生生道：“多谢钟大夫，您不是母夜叉下方，是天仙在世。等我长大了，我就去钟府做小厮，报答您的恩情。”
芜玱摸了摸他的头，“狗子。”
没忍住，嘴角勾了勾，这名字可太草率了。
轻笑一声，芜玱继续道：“做小厮能有什么出息，你要好好读书，成为有用的人，便能报答我的恩情了。”
狗子歪了歪头，“什么是有用的人？”
“无愧于人，无愧于己，无愧于家，无愧于国，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等你走后，还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记着你，这样，便差不多了。”
“如果能力再大一些，那就努力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芜玱瞳孔很浅，眉眼柔和，在阳光下，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或者说，她这个人本身便是光。
狗子虽没听懂，却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芜玱又摸了下他的头，“乖。”
“钟大夫，我家小姐请您入府一叙。”丫鬟眼睛微红，语气却十分沉稳，可见是已经冷静了下来。
芜玱摆手，“我还有事，改日。”
“钟大夫，”丫鬟语气有些强硬。
沈黎鹤淡淡瞥她一眼，向前半步，保护的意味十足，毫不留情训斥道：“你主子便是让你这样说话的？”
“没有，钟大夫，我为我方才的失礼向您道歉，”丫鬟的语气柔和下来，她恳求道，“您妙手仁心，小姐情况如今还没稳定，请您来看看，便是看在闻老夫人的面子上，也请您千万要答应。”
方才听到那对母子一口一个钟大夫，丫鬟才明白了芜玱的身份。
这不就是当时闻老夫人推荐的年轻大夫吗？当时嬷嬷觉得她年纪太小，是走了偏道，强硬选了杜大夫。
后来病情恶化，杜大夫说让钟大夫来给她瞧瞧，却被小姐一口拒绝了。结果今日却是这钟大夫阴差阳错地救了小姐的命。
听了闻老夫人的名字，芜玱脸上有些动容，也知道了那位小姐的来头，患有心疾的闻府贵客。
沉吟片刻，芜玱点了头，“好。”
丫鬟小步跑到那轿子前，说了什么，轿子抬起。
四个大汉一人一角，行步缓慢，连轻微的晃动都没。
芜玱便没这样的待遇了，那丫鬟是会来事的，跑到最后面与芜玱说着话，将她带到闻府去，杜大夫也与他们同行。
闻府的大门是圆敞着的，轿子便这样直接进去。
到了一圆外，才放了下来，一相貌精明的中年女子赶紧上前，眼中带着心疼，将小姐扶了下来。
“郡主，你可吓死我了。那李涛胆子也是大，竟然敢带着你私自出去，”恨恨的目光看向丫鬟，“你也是，整日跟着郡主胡闹……”
郡主……芜玱早知这闻府贵客身份十分高贵，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郡主的身份。
郡主见她说个没完，扶着脑袋，嗓子有些哑，“庄嬷嬷，你别念了，我头疼得厉害。”
庄嬷嬷住了嘴，甩了甩手，“算了，我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又问：“郡主，你哪里不舒服？”
郡主摇头，让那丫鬟扶住自己，直接往院走去。
庄嬷嬷看向后面，先是与杜大夫打了招呼，然后审视的目光扫量着芜玱的全身，从头发到脚趾，看得人心都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