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母亲骂道:“你这孩子,老是胡说八道,钟大夫多好的人啊,你跑什么?”
孩子捂着后脑勺,不解道:“可你平日里……”
话没说完,嘴被女人捂住,女人恨恨瞪他一眼,又媚笑着看相芜玱,“这孩子嘴里没一句实话,不是有意冒犯您的,钟大夫,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手掌下,孩子发出唔唔的声音。
娘亲平时不是这样说的!
芜玱眼角抽了抽,摆手,“没事,让他们玩去吧。”
她还没必要和一个小孩计较。
女人这才松开了手,怕自家孩子再说出什么,在他*上拍了一下,“行了,赶紧去玩,别胡说八道了,”压低声音,“你要是现在听话,待会儿我给你买糖葫芦。”
玩还能得到奖励,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孩子眼睛亮了亮,“娘,你真好。”
浑然忘记了刚刚挨打的事,扭头就跑去追小伙伴了。
他跑得飞快,芜玱还被他撞了一下。
芜玱幽幽叹了一口气,继续朝着馄饨摊走去。
刚才那小孩找到了同伴,撅着*在地上捡东西,真是无忧无虑。
变故突至,一辆马车从街头那边闯了过来。
车夫拖长声音惊惶喊道:“快让让!马受惊了!”
他用粗重的皮鞭抽那惊马,鞭声飒飒,却也没使那疯马清醒过来,反而愈发疯狂,嘶叫着朝前奔。
车夫死命拉着缰绳,人顺着那马颠颠簸簸,却也没有抑制住,只能高声喊道,“那小孩儿,赶紧让开!”
孩子迟钝地转过头来,看到那惊马,直接吓傻了,眼神呆滞,竟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一场血肉模糊惨剧即将发生,众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这孩子,八成是要倒霉了。
大人被那疯马撞上,尚且半死不活,只留下一口气,小孩还能有活头吗?
空气中阵阵静默。
芜玱眉心一皱,咬牙,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将那小孩捞到了怀里,翻身一滚,到了旁边,闭上了眼。
那马直直地向前冲去,前蹄高举,继续奔走。
“嘶——”
突然,马嘶鸣高亢,叫声凄厉无比。
随即,重物轰然倒地,溅起一地灰尘。
众人掀开眼,孩子被一女子抱在怀中,翻滚出了一米之外,离方才那处数十米的地方,惊马倒在地上,硕大的马眼睛望着天空,暗红的血染了一地,马车侧翻在地,车夫费劲掀开帘子,将自家主子捞出来。
黑衣公子抽回染血的剑,剑上的血,滴滴往下落。
那黑衣公子除了沈黎鹤还能是谁?
沈黎鹤一步步走到芜玱旁边,将剑随意扔到地上,蹲身将那小孩从她怀里扔了出去,语气凉薄,“你怎么这么蠢。”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害怕。
看到她冲上去的那一瞬间,沈黎鹤的心跳都停止了,血液凝固。
这女人怎么这么蠢,为了一个路人,连命都不要了?
芜玱犹有些惊魂未定,面色苍白,掀开眼看着他,抿唇,“我也不知道。”
身体的动作远比意识要快上一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真蠢。”沈黎鹤骂她,捏着她下巴的手冰凉。
芜玱赞同,“我是挺蠢的。”
她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右臂一大片擦伤,衣服都剐烂了,火辣辣地疼,芜玱皱眉看着这伤口,想站起来,腿上却没多少力气。
她仰头看着沈黎鹤,“沈小爷,搭把手呗,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呵,不是避着我的时候了?”
话虽是这样说,他还是伸出了手,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芜玱起身,拍了下身上的灰尘,“那个小孩儿呢?”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沈黎鹤皱眉看着她右臂的伤口。
那小孩儿被她保护的极好,身上一点伤口都没,只是受到了惊吓,在母亲怀中放声大哭,妇人垂着泪,母子相拥,其乐融融。
沈黎鹤脸色阴沉,冷声道:“你救了他又如何?险些把命搭进去了又如何?那对母子还不是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沈小爷,”芜玱叫他,“我图个心安罢了。”
方才反应过来的她的确因着自己的本能有些懊恼,但细想,倘使她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流逝。
不能是不能,没做是没做,她的后半生可能都在愧疚之中度过。
沈黎鹤抿唇,还是有些生气。
气她不珍惜自己,气她将别人看的过重。
冷硬吐出几个字,“那你躲着我的时候不会于心不安吗?”
芜玱心虚地看天,“我没有躲你。”
沈黎鹤坚持,“你躲了。”
芜玱道:“我真的没有躲。”
沈黎鹤不依不饶,“你就是躲了。”
昨日的场景颠倒过来。
芜玱拖长声音,“我真没有躲你,只是时间不凑巧,阴差阳错而已。”
“是吗?”沈黎鹤冷笑,“那现在凑巧了吧。”
芜玱眨眨眼睛,掉头往回走,“啊,医馆里那么多病人,我该回去了。”
沈黎鹤嗤了一声,“巧了,我今日有空,去医馆看看。钟老板不会忘了,这医馆还有我一半吧。”
两人说着话,到了那惊马前。
马车中的女子爬了出来,面容苍白,额上大片的汗直往下落,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都靠在丫头身上,秀眉蹙起,张着嘴,大口用力地喘气。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去。
“小姐。”丫头惊慌失措,在舌尖上轻咬了一口,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与那车夫说道,“小姐心疾犯了,快去请杜大夫过来,快去快去。”
她手抖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掰开小姐的嘴,塞了进去。
手在小姐鼻子旁探了探,呼吸微弱。
眼泪控制不住,直接掉了下来。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芜玱声音冷静,“先将她平放在地上。”
许是她语气太过笃定,丫头下意识便按照她说的去做,将小姐放到地上。
女子平躺在地上,眼紧闭着,面上没有人色,仿佛一具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