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姨娘絮絮叨叨道:“但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多在京城久住,云游天下也是不错,日后你们成婚,有了孩子,姨娘……”
“等等,”眼看没有两句话自己连孩子都有了,芜玱赶紧拦住她,“姨娘莫要多想,我与沈公子不似你所想那般,我们是十分纯洁的朋友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纯洁”二字被她刻意加重。
楚姨娘望着她,“你当真没有骗我?”
芜玱道:“我骗你做什么,姨娘,男女之间并非只有风月,也有纯粹的尊重与敬佩,难不成姨娘认为我不配不尊重?”
“那自然不是!”楚姨娘激动道。芜儿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孩子!
“那不就结了。”芜玱耸了耸肩。
楚姨娘说了才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但她嘴笨,说不过芜玱,“那这身衣服……”
这样珍贵的衣服随便送人?便是挚友,也太贵重了。
芜玱道:“沈公子一向如此,姨娘别多想了。”
一来,沈黎鹤对她一直都很好,二来,她不想以她贫乏的想象力挑战沈黎鹤的财力。
楚姨娘欲言又止,最终望着她笃定的表情,未出口的话都化成了一句叹息。
二人不在这里多耽搁时间,整理了衣服便准备出门。
曲折回廊尽头之处,望到了一身黑衣的沈黎鹤,风吹来,衣袖上的祥云也随之飘拂。
楚姨娘愣住了,视线在芜玱与沈黎鹤的衣服上转了转去。
这难道不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从前将军与夫人也爱如此,穿着相似的衣服,外人一看便知他们天生一对。
芜玱不是瞎子,自然也注意到了相似之处,他们二人身上的衣服像是情侣装,她下意识看向楚姨娘,见她神情,便知她想多了。
要是她是外人,肯定也要以为沈黎鹤暗搓搓和她穿情侣装了,但她是当事人,自然不会胡思乱想。
沈黎鹤惯常爱这样做,跟云凤夕学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总是做些容易惹人误会的举动,却又每每能给出解释,证明是她想多了,这次也该是如此。
芜玱已经在心中给沈黎鹤安排上了理由。
又心道,这里不好说,回去再好好与姨娘解释。
她神色如常,颔首道:“多谢你的照顾,改日请你吃饭,我和姨娘便先回去了。”
沈黎鹤望着她身上的衣服,唇边笑意加深,托了下手,道:“我送你……们回去。”你们中间有不易察觉的停顿。
芜玱摇了下头,“还是算了。”
这次的事,怕是沈黎鹤出面也没什么用。
涉及到头发的颜色,钟老爷怕是不会妥协,由因为事关府中秘辛,恐怕沈黎鹤连进门都做不到。
“我只送你到门口。”沈黎鹤道。
便是这样一小段路,他也想与她一起,多说几句话。
三人说着话到了钟府,钟府的门丁望着他们,神色有些古怪,在他们进门前,向前走了一步,拦住他们,有一个跑了进去。
芜玱挑眉,“不认得我了?”
门丁赔笑道:“自然是认得您的,五小姐稍等片刻。”
等了半晌,方才去通报的那个才出来,“五小姐,你们请,老爷让你们直接去他院中。沈公子,老爷说今日府中有事,不方便待客。”
果然如此,家丑不可外扬。
芜玱看向沈黎鹤,沈黎鹤同时也望着她,少顷,流露出一个笑,“那我便先回去了,你要小心些。”
望着她们的背影,沈黎鹤目光寒凉,“顾七,你现在去她身边……”
……
“你还敢回来!”
刚进门,一个茶杯便冲着她们的门面而来。
芜玱下意识扯着楚姨娘向旁一避,茶盏在脚边粉身碎骨,地上的茶水尚且冒着热气。
钟老爷坐于正中,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安夫人赶紧起身,轻拍着他的后背,“老爷,你消消气,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钟老爷握住她的手,“还是夫人贴心,不像那个贱妇一般……”
女儿死里逃生,刚刚回来,连句关切的话也不说,就算是偏心,也不是这样偏的。钟老夫人摇了摇头,“芜儿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这些话令芜玱觉得舒服了一些,“多谢祖母担忧,我如今觉得大好了。”
钟老夫人道:“如此便好,先坐下吧。”
芜玱刚要谢恩。
钟老爷便又开始撒火,“坐什么坐!一进来连招呼都不打,就想着坐!不知一点礼数!”
“贱人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一模一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骂自己,楚姨娘也就受着了,可他迁怒到了芜玱头上,向来柔顺的人瞪大了眼,语气难得强硬,“请老爷谨言慎行。”
她的反抗令钟老爷火气更甚。
“你这贱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配吗?”
芜玱将楚姨娘挡在身后,直直地望着钟老爷,眼中没有多余情绪,“上梁不正下梁歪,父亲这话说得极是,有您这样的父亲,我不知礼数也是正常。”
“你——”钟老爷被气得不轻,抬起手想扔些什么过去,但唯一的杯子被扔了出去,剩下的便没什么了。
钟老夫人叹口气,“芜儿,这里与你没有关系,你先回去好生歇着,”看向楚姨娘时,目光带了些不明的意味,“楚氏,你留在这里。”
“多谢祖母担忧,但此事如何与我没有关系?”芜玱淡淡道,“今日三堂会审,难不成不是为了我被推下水的事情?”
清澈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芜玱冷笑一声,“莫非,还有其他比我命更重要的事?”
还真有……但钟老夫人也不能直白说出来。
芜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样反驳?小姐掉进水里去了,家中不管不顾,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未免显得凉薄。
“不就是这贱人做的?还有什么好审的?”
钟老爷拍了桌子,疾言厉色道,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大。
芜玱淡淡道:“父亲好大的威风,我虽然被扔进水里去,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分明是那男人动手将我扔下去,怎么又是姨娘做的?便是懒得查,急于找人背锅,也不至于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