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过于直白,芜玱愣了一下,一时竟然有些无言。
沈黎鹤说的倒也没错,她方才是真的有些吃醋。
沉默半晌,芜玱坦然承认,“我方才的确是吃味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沈黎鹤的眼睛似乎有些亮。
她顿了片刻,才慢慢说出下半句话,“但你千万不要多想,我对你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吃味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倘若姨娘成亲,我也会是这般感受,但过上一两个时辰,那便好了。”
从前,好友有了男友,初时她的感受便是这般,但之后便只剩下祝福。
不愿与自己亲近的人另有他人,这不就是人性吗?
像是三九天,一桶冰水从头顶上泼了下来,刚才的期待都烟消云散。
得,他就不该指望芜玱能开窍。
沈黎鹤往后靠了靠,目光飞快地朝门那边瞥了一眼,又收回,语气不明,“我与你姨娘能一样吗?”
“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芜玱认真回答。
沈黎鹤语速飞快,“她是女人,我是男人,她与你有亲缘关系,我可没有,怎么能一样?”
芜玱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些,你们当然不一样,但你们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一样的。”
都是十分重要的人,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中的少有温情。
沈黎鹤有些泄气,想到什么,不甘心道:“倘若是云凤夕呢?”
“倘若是云凤夕有了心仪女子,你也会吃味吗?”
他眼睛微眯,神色莫名危险,便连周边的空气都瞬而冷了几分。
他可没有忘记,大约半月之前,在眼前之人的心中,云凤夕还比他要高上一个名次。
芜玱连思考都不用,直接摇头,假如云凤夕那个花花公子真有喜欢的人,她恭喜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吃味的?
空气回温,沈黎鹤问:“为什么?难道我和云凤夕不一样吗?”
芜玱回答:“自然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黎鹤循循善诱。
都是你口中的朋友,有什么不一样的的?
为什么会为了我吃醋,却不会为了他吃醋?
这个问题,芜玱无法回答,可她本能感觉如此,大约是因为云凤夕是朋友,沈黎鹤是好朋友?这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那其他原因呢,云凤夕天性风流,沈黎鹤洁身自好?好像和她是否吃味也没什么关系。
她潜意识不往那个方面去想,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身前人眼神灼灼,不可忽视。
芜玱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认真正式地和沈黎鹤讨论这个有些暧昧的问题?
她稍微别开脸,躲开了沈黎鹤的目光。
“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对你也没那个意思,我们之间问心无愧,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好了。你还是说说你心仪的女子吧,她是京城人士吗?”
至于什么吃不吃醋的,直接无视便可。反正只是片刻的情绪,不会影响他们的友谊。
倘若我有那个心思呢?话在*上滚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沈黎鹤不大敢戳破这层薄的近乎透明的窗户纸,他虽有八分把握,却依旧有两分的不确定,他怕自己得到不想要的答案,然后被远远推开。
诚然,他有百种手段使眼前人彻底属于自己,却终究不舍从这双澄澈的眼中看到半分惊惧。
有时候沈黎鹤心中会产生怀疑,他的暗示这般明显,这人却什么都听不出来,莫非是装的?然后在心中嘲笑他的多情。可看她的眼神,沈黎鹤便知道她只是不开窍。
在许多方面,她比些长她十来岁的人都要聪明干练,可在感情方面,她恐怕还不如七岁的稚女,仿佛天生少了一根弦一般,明明他们都有过唇齿相依,却还能固执地认为这只是朋友。
好不容易察觉了,又被自己胡扯的一个理由给蒙过去了。
那样蠢笨的一个理由,她是怎么睁着眼睛真挚地相信的?
他的心思几乎没有好好掩藏,全部是明示,只差明说一步,她偏偏能恍若未觉,这份本事,也是厉害。
算了,在她身上,他不缺耐心。
这才不到两月,日子还长着呢。
沈黎鹤“哦”了一声,慢条斯理道:“我哪里来的心仪女子。”
“可你刚才不是说你有吗?”芜玱瞪大了眼,“你骗我?”
沈黎鹤嘴角噙着笑意,“我只是随便说着玩玩,没想到你便真的相信了。”
那刚才……芜玱感觉脸发烫,恨恨瞪他一眼,脸鼓着,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了敲门声,低声道:“以后再和你算账。”
慌张地站了起来,差点将凳子摔倒,沈黎鹤只是笑。
更生气了,气得芜玱在沈黎鹤衣角上轻飘飘踹了一脚。
将门拉开,芜玱这才想起什么,“门没有锁,姨娘直接推开便好了。”
楚姨娘神情有些奇怪,“我担心你与沈公子在谈正事。”
他们刚才说了许多话,可的确没有正事,要是姨娘知道了,肯定又要误解他们关系,芜玱有些心虚,“姨娘怎么送人送了这样长时间?”这是在钟府,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将人送到大门外的,那楚姨娘出去的这段时间便太长了。
她挤了挤眼,“你和莫叔说什么啦?没凑在一起说我坏话吧。”
楚姨娘笑容温婉,即便眼下乌青,头发凌乱,也自有一股知性,“没有,说你好话呢。”
芜玱切了一声,“我才不信。”
楚姨娘摇了摇头,“我们没说什么,”顿了一下,“他是不是不大喜欢我?”莫大夫应是个十分活泼的人,可有她在场的时候,话便少了八分,气氛也往往僵硬,方才他们出去时,那莫大夫一句话都没说,只在他们走出十来米时说了句“不用送了”。
芜玱疑心那个不字是自己硬生生加上去的,莫叔会讨厌姨娘?开什么国际玩笑!她突然想起之前的事,莫叔千方百计从她这里骗饭吃,她吃的全是姨娘亲手做的饭菜,现在想来,怕是早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她竟到现在才发现!她果真是有些迟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