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头脑再怎么理智，也无法在这一刻去支配我的心，去控制它不再疼痛。我放弃了挣扎，又是一阵恍惚，莫天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中，难道这就命吗？顿觉可笑的很，我不是不信命吗？
苏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我的身边，而我却浑然不知，只是沉浸在自我的感伤之中。“苏羽，我们回去吧。”
没有听到苏羽的答话，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让我依赖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充盈我的鼻腔，我激动的抬起头，“真的是你。”话音未落，我的泪便已经落了一地……
“傻丫头，几时变得这般爱哭了。”莫天舜打趣着我，眼里却是充满了心疼。“夜里风大，你快些回去吧，我得走了，时间长了太子该起疑心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他便已经飞离而去。
“这般着急作甚！还不如不来。”嘴里是嗔怪着，心里却已经甜如蜜。虽然时间短暂，却足以将刚刚失落的心拾起。
我根本不知道苏羽心心念念的，是莫天舜身边的子谦，她本以为子谦也是莫天舜身边的部下，这次出征子谦定会伴其左右，所以才会显得那般兴奋，只是她并没见到他。
子谦是莫天舜的人不假，但却不是将士，他会陪着莫天舜去边疆作战，却不是以将士的身份随军出征，而是像影子一样隐没在莫天舜的身边。
莫天舜能够出现在我的眼前，也正是子谦传的讯息，莫天舜虽然没有瞧见我，但是子谦见到了。自我出现在城楼之上，守候在城外的子谦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我，他本不该告诉莫天舜的，却不忍心见到我伤心。
在莫天舜出城之时，便闻到那特殊的气味，正是子谦在向他传递信息，不到关键时刻，子谦是不会发出如此紧急的联络信号。
莫天舜骑着马在太子的左侧，左是上位本该是身份尊贵的六皇子所在之位，但鉴于莫天舜的功绩，再加上皇上的命令，便将这上位让给了莫天舜，太子虽然看向前方，却也不时的用余光瞥向莫天舜。
我的话并没有完全打消太子对于我和莫天舜的怀疑，不知为何，他对莫天舜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的信任，究竟太子与莫天舜之间发生过何事，始终是无人知晓的。
当日在海棠园中，太子与莫天舜是那般的亲昵，太子视莫天舜为兄弟，而莫天舜对太子除了恭敬之外也更多了一份朋友的关怀和兄弟的信赖。
时隔两年却已经时过境迁成了这般，太子对莫天舜时时处处的提防，莫天舜也不再对太子那般熟络，有意无意地回避。
鉴于此，莫天舜在收到信号之后并不急于寻找子谦的身影，怕过度的动作引来太子的疑心与猜疑，且不说这是并肩作战的一大忌讳，单单这行军之路上都不知要引出何等的乱子。
就这样，莫天舜已经走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在我独自感伤之时，还没有出城的将士不知发生了何事，迟迟没有跟上部队，有督军来报太子，太子就想也不想地便让莫天舜前去查探，而这正好合了莫天舜的心意。
他一路奔回城门，却在将要入城之时见到城楼顶上，那个立在寒风之中的我。看着我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遥遥欲坠，饶是理智如他，也并不能在此刻对我视若无睹。
他没有勒紧缰绳，而是用力夹了一下马腹让马继续向城内奔去，而他自己则飞身上了城楼顶。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看清，就连那些看到了这一切的人，也都在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
在听到我那句满是撒娇的话语之后，莫天舜开怀一笑，笑完之后便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竟是二十几年没有如今夜这般开心，这般开怀，这个丫头居然给了他一个“家”的温暖。
他飞身下了城楼，稳稳地坐在还在奔驰的马儿背上，继续向那些没有出城的士兵奔去。虽然他知道是子谦设法拦了将士的去路，却也不怪罪，反倒满是感激。
如若不是子谦，他就不会见到我，就不会看到我因为没有“送成”他而独自流泪。他心里充满了甜蜜与喜悦，这个世界上终于存在了一个不是为了利用，而是真心在意他的人了。
而我还为他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而生着闷气，心里想着快些回去，可是腿却像灌了铅一般，被定格在城楼的瓦砾之上，无法挪动，为的只是在他再次出城之时，从后面再看他一眼。
莫天舜见一群士兵被飞来的横木将前进的路给拦住了，看着那巨大的断木，莫天舜吞了吞口水，真心想去盘问一下子谦是从哪里弄来的。
莫天舜为了不耽误行军的速度而让太子找到借口，便迅速指挥将士将横木搬开，之后便快速的带着将士们往城外飞奔，好赶上缓慢前进的大部队。
这次出城，莫天舜特意注意了一下城楼顶，果然在那里又看到了他熟悉的身影，那就是依旧在那里等待着的我。我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我，我此时前胸紧贴着冰冷的瓦砾，忍受着沁入心脾的寒冷，只为再见一次莫天舜。
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要随他去战场，却不知为何，今夜我如此的难舍，心里笃定他去战场是不会有事的，却总有一种极怪的感觉，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过了今夜，去了战场那我便失去了他……
我好怕，我的幸福来得太过容易，从相识到相恋，到如今我嫁予他为妻，如梦如幻，好不真切。我不敢再多想，生怕又是一个恍惚错过他出城的身影，苏羽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看着我发抖的身子，不觉便向我靠近，为我带来一丝丝的温暖。
我感激的看了看她，只是一眼便又将眼神转回城门处，这样子像极了小时候与姐姐一起玩耍之时，为了捉住躲在石缝里的小兔子，眼神一转也不转地盯着那石缝，就连姐姐给我最爱吃的桂花糕，我都是极快速的拿过来便又将眼睛锁定在狭窄的石缝。
我的这一切都落入了莫天舜的眼里，真不知在这如墨的黑夜中，他是如何将我看的那般仔细。他又心疼又生气，但却不能再次飞上城楼，只得给暗处的子谦发了暗号，让他将我送回将军府。
他终于出了城门，我顿时发觉我选错了地方，我所在这里永远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而我想要的四目相对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刻意的回头望向我。原来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被自己心里想的这一句话吓着了，这难道是什么寓意吗？
“夫人，跟我回府吧。将军已经走远了。”子谦的到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
听到子谦的声音，我与苏羽纷纷站了起来，我也不必再担心有人会发现我们，能够发现我们的人都已经走远了，剩下的这些，就算我将这城楼的瓦砾都踩碎了，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如这守城门的士兵一般。
见到子谦，苏羽刚刚压低的热情再次充满心怀，任凭她如何抑制，也无法将心里的喜悦掩埋。她的眼睛落在子谦的身上，并没有敢望向他的眼睛，只是将视线控制在他的下巴处。
看着子谦因为吞咽和呼吸而上下浮动的喉结，她的双颊越发的红热，眼睛里也有一股火热在喷洒，还好这天气够冷，不然真的不知道会不会烧起来。
“嗯，是该回去了，”这子谦一定是莫天舜派来的，我转身看了看大军前进的方向，莫天舜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黑幕之中，余下的都是响彻天空的整齐的行军脚步声还有“哒哒哒”的马蹄声。
“我们就从屋檐之上回去好了。”我不待他们答话，便率先朝着将军府的方向飞去，时不时地以足尖点一下屋瓦借力，让自己再次腾空。
子谦与苏羽紧随我左右，他们的速度大致相同，但不同的是子谦的气息很是自若，而苏羽已经微微有些力不从心，苏羽擅长的向来都不是轻功，而此时她又专注于与子谦并肩而行，忘记去调整自己的气息。
才行了一半的路程，我便能清晰的感觉到苏羽的喘息。我停下身形，掠过苏羽身边，“苏羽，你可还好。”
如此寒冷的冬夜，苏羽的额头已然有明显的汗珠，双颊也是红如火，她却咬牙硬撑到现在。就连我询问她是否安好，她都还是强撑着，对我笑着摇头表示她没事，我有些心疼也有些生气。
“莫要再逞强了！”我浅嗔薄怒，“子谦，你将她送回府中休息，不必跟上我的步伐，照顾好她。”
我并非刻意为苏羽与子谦制造机会，因为此时还不知晓苏羽对子谦的用情，不然刚刚在城楼之上也不会乱想一通。
子谦也没有多想便点头称是，只有苏羽心里如同养了一只兔子一般，不停地上下乱窜……本就发红的脸颊也又一次的上了颜色。
“也不必顾忌什么男女之礼，她此刻已经累极，你就将她背回府中吧，现在已是深夜，苏羽你也不必介怀。”
我是不担心苏羽会心生不悦的，身在江湖她懂得比我多，见得也自然比我多，对于男女之礼，急事从权，江湖儿女自可不必过分遵循。
我不再停留，飞身向前去，留下子谦与苏羽在原地。子谦走向苏羽，转身背对着她，微微弯腰示意苏羽上去。
此时苏羽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盯着子谦的后背，莫名的有些害怕，本该欣喜的她，竟却生出了害怕，她有些恼怒自己，也不再忸怩弯身附在子谦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