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舜，让我离开吧。”回到木屋之后，我看着莫天舜说道。既然你不需要我，那就让我离开吧。此时此刻，我也已经不能再接受你了。
只是一刻钟，一刻钟之前，只要他告诉我他做了什么，我就会不计前嫌呆在他的身边。而现在，我只能选择离开。
“丫头，为什么？”他蹲在了我的眼前，握着我放在膝盖上的手。
“莫天舜，如果此时你让我离开，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方式。”我还是不想将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给打破，只能这样劝说他。
“不，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不是吗？”莫天舜紧紧握着我的手。双眸灼灼地盯着我，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他的眼里闪耀着莫名的光亮。像是夏日里的露珠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
“幸福？”我自嘲地问了一句，确实很幸福，被你利用很幸福。只是后面的这一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还不想就这样闹僵。毕竟他是我爱过的男人，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我的父亲没有了，我就要出嫁从夫。
“丫头。”听了我的话，他眼里的光辉有些暗淡。“你都知道了？”他的眼睛里全是我，此时此刻也只有我，没有江山，没有天下，没有阴谋，没有算计，但似乎也没有了爱。
“知道什么？”我看着他，眼里的嘲讽不言而喻。我看着他，嘴角已经有些抽搐，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充盈了双眼。
“我……”他在我的眼中已经看到了绝望，他自己也感觉到很苍白，很无力。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这个样子我觉得好假。假到我怀疑他是不是当初在竹林那个潇洒男儿，假到我不能将他与梨花从中的谪仙人儿重叠。
“呵呵，此时你做戏又能如何？”我甩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如果，你还想要这里的美好记忆，那就让我离开。”
有些事情，藏在心里永远是秘密。有些东西，不说出来永远可以傻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却在这一刻愿意为他做一次傻子。为了我这情窦初开之时的美妙爱恋留一个圆满的结局。
“只要你让我离开，我就带着这一切走。只将最美好的记忆留给你，将我们所有的爱恋留在这里，留给你。当做礼物，恭祝你夺得整个天下。”没有看他我也感受到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身子抖得有多厉害。
“我可以不去计较，你从相识就开始利用我。我也不会去计较你让我家破人亡，就连我腹中未成形孩儿的死我也不会与你计较。”
我依旧背对着他，我以为我说的这些足够让他明白，我们已经不能够在一起。让我离开是对我们最好的方式。
“丫头……”他已经瘫坐在地上，声音也像裂开的桔子皮一般干硬。“你真的都知道了。”这一次不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对不起。”莫天舜挣扎着站了起来，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儿时过得那么黑暗，他都不曾像现在这样害怕，这样无助。我就站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已经失去了上前抱住我的资格和勇气。
不知道为何，他的对不起让我的心好痛。也让我感觉到无比的讽刺，本来我想要平静的离开，不说伤人的话，只要带着我最后的尊严，离开这个让我失去了国和家的男人。
可是如今，他除了道歉没有了旁的语言，尽管他的语气很是诚恳，非但没让我原谅，反而让我觉得无比的讽刺。
“对不起？”我回身挑眉看着他，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涸。“莫，如今你能够与我说的只有这三个字了么？”
“曾几何时，我们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或许我们从不曾相熟过。如今，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东升与你可有牵连？”我努力的让自己笑，让自己的嘴角上翘。
“我，”莫天舜的身子仍然摇晃着，好似冬日里我在雪地里的害冷一般，“我是被东升遗弃的皇子。”他的语气满是无奈与惆怅。
我没有回应，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我的母亲是东升前皇后，莫瑶。”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双眼盯着我看，似乎是在寻找继续的勇气。
“莫瑶？可是那位谋害皇帝宠妃，最后遭到天谴，诞下死胎的皇后？”我派风使调查过东升的情况，对于这个举国震惊的事情有一些了解。
不过听闻莫瑶皇后为人善良，虽然掌管后宫，却从不打压妃嫔。不知为何在临盆之前，却传出谋害宠妃的消息，更加匪夷所思的是，皇上看在众多妃嫔的求情上饶过了莫瑶皇后，却不想她自己在生产之时诞下死胎，自己也难产而亡。
“呵呵，是。”他看着我，看到了我眼里的关心，他感觉到有一丝的希望。“什么谋害宠妃，什么天谴死胎，都是假象。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阴谋。”
说到这里他满脸的苦涩，莫天舜此刻心里在想，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母亲，如今他是否能够与我在这个竹屋里共度余生，没有尘世的繁杂，也不感受红尘的喧嚣。
我双眉微蹙，“自己的阴谋？”我曾经也想过莫瑶皇后的事情，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妥，如今这般，还真是叫人不得不怀疑。
“她早就看出了帝王无情。她从不是什么善人，她刻意收着自己的性子，扮演着善良、端庄、大度的皇后，希望能够凭此博得龙宠。她美貌无双，却总是让帝王提不起兴趣，皇上不喜欢她的一本正经，所以也没有给她想要的隆恩。她能够封后是因为她的美貌，她的出身低微，就算到了皇后也无法巩固自己的地位，发展自己的势力。”
莫天舜的语气不像是是在说自己的母亲，而是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外人，其实我更愿意相信莫天舜是在说自己的仇人。
“后来皇上纳了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人，渐渐开始冷落她。那些昔日攀附于她的贵人妃子也一起倒向了新来的宠妃，从那开始，她就发现只有坐在最高点才能够让万人臣服。于是她就开始计划了所有的事情。
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那个生下来的死胎不过是她从宫外买来的一个死婴，根本不是她的孩子。就连她自己的死都是阴谋，她看破了帝王的宠爱，所以她逃出了皇宫，嫁给了一个江湖人，建立了玉雪宫。而我就是被他生下来又丢掉了的儿子，只因为那个江湖人说不能带着我嫁给他。”
说到这里，他已经没有了表情，“她在我将死之时将我救下，将我丢入了更残酷的环境，所有的人中只有我一个活了下来。就在我想要杀了她的时候，她告诉我了这一切，告诉我要为她夺得整个天下。
我承认，那段非人的生活让我渴望站在高位，让我渴望万人臣服。所以我便接受了她给我安排的一切，御贺，这个四国之中最繁荣的国家便是我要拿下的第一个。”
他说的很简单，将那些辛酸的地方全部带过，只告诉我这一切的根源。
“这就是你利用我的原因？”如果之前他告诉我，我一定会心疼的抱着他，安慰他。告诉他还有我，他想要天下我可以帮助他，而如今我却觉得，这样的理由来解释他利用我的感情很牵强。
“从你接近我，爱上我，娶了我都是在你计划之内的是么？”我想要说的平静，但却已经控制不了我的情绪了。想想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从小装疯卖傻，想要过上平静的生活，却不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配合了父亲和姑母的计划。自以为逃脱了命运的安排，寻到了真爱，更不想是踏入了一条不归之路，无国可回无家可归。
我本想平静地离开，不再去追寻事情的真相，奈何一步一步都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我感觉到一阵的悲凉与哀怨。
“不是的，跟你的相识不是计划。”他摇着头辩解到。
“你也想告诉我，你从不想过会爱上我是么？”我咬着下嘴唇，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就因为我是你计划之外的，你就要百般的利用我，陷我于不义是么！”
“我……”他皱着双眉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是空谷阁的阁主，所以你利用胡国犯境之时制造对空谷阁的攻击，引我去边疆。再借机制造我与水云天的矛盾，让南朝有借口与我御贺开战。那必须太子出征的事情也是你做的，放眼御贺，能够与你一搏的就是太子。除掉他，你就可以稳坐龙位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是将一切的事情都推到了莫天舜的身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莫天舜向前跨了一步想要抱住我，我却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不是我想得那样？”我看着他，“太子的死不是你想要的？南朝和御贺的战争不是你挑起的？”
“我……”他哽咽了一下，“是。是我策划的，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我冷笑几声，“结果都是一样的，过程需要辩解吗？莫天舜，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就该明白，我不可能在你身边了。请你让我我离开……”我闭上了眼睛，将泪水盖住，不让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