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丫头,你不可以走。”他已经有些无措,想要上前抱着我,却看到了我冷漠的眼神。
“不可以?”我看着他,我真心不知此时此刻,我还能如何留在他的身边。
“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离开我。”他的话没有丝毫底气,我已经知道了他娶水雪晴之事,他给的是正妻之位。
“妻子?哈哈哈。”我仰天笑出了声,眼泪也不断流下来,“莫天舜,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礼节并没有行完。想必这也是你为日后迎娶佳人而提前谋划的吧。”
我只是随口一说,我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那场未完成的婚礼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可是如今看到他的反应,我已经肯定这是他的计划。何其讽刺,我的婚礼也是他的算计,如果当初我听了姨母的话离开他,如今这一切会不会不同?
我的父亲和母亲依旧活在世上,太子和太子妃也会幸福地生活。但是我知道御贺还是会灭亡,眼前的这个男子想要一统天下的抱负不会改变,所以御贺还是会灭亡。或许那时,御贺的百姓会遭殃,至少现在御贺的百姓没有一个因为莫天舜的篡位而牺牲。
“果然如此。”我低下头再次抬起头之时,眼里的受伤已经消失,却而代之的是清明。“莫天舜,我的出现妨碍了你的大业,为何还要与我这般纠缠?”
“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心要娶你为妻,要你与共度一生的。”莫天舜看到我眼里的光芒,刚刚燃起的希望再一次覆灭。
他想起了林中子谦说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失去我了。不,绝对不可以。长袖中莫天舜的双手紧紧攥拳,强行压下心中燃起的不安。
“哦?”我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果真如此,那么水雪晴当如何自处?你已经用了正妻的仪式将她接来御贺,莫不成还打算在拜天地之时做个手脚?”话语里的讽刺意味十足,我从不知晓有一日我恶毒的唇舌会是对着莫天舜。
“还是说,莫将军要享齐人之福。我不是娥皇也非女英,更不可能与一个满腹算计的人共度余生。莫天舜,我不想与你为敌,所以你不必将我看在身边。父亲和母亲的离世我会平静地接受,我不会找你报仇,也不会为御贺复国。”我故意将他的爱意曲解,硬生生将他的挽留说成了看守,他所说所做都是害怕我日后报复。
“你……”他双眼震惊的看着我,“为何?”他的气势已经降到了最低,毫无气势可言。“丫头,我求你,不要离开我。”难以想象,堂堂七尺男儿,御贺大将军,现在更已经几乎是整个天下的拥有者,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出言相求,将男子的尊严抛到脑后。
屋外已是一片漆黑,树叶在晚风的吹动下发出“飒飒”的声音。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燃到一半,滴下的烛泪在桌子上重新凝固,就连颜色都与之前相同。所谓红烛泪怕就是这般吧。
我走到桌子边看着那滴滴落下的红烛泪,眼里消失的泪光再次出现。“莫天舜,这一切在我滑胎之前便已经知晓了。不管我是你的意外还是计划,我都不能否认你对我的爱恋。我看得真切,你曾经的挣扎我也是知晓的。我一直在等,等你来告诉我。可是我一直没有等到,直到如今我自己将这一切说出来。
或许你认为不知道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可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有多强大我自己都不清楚了,除了空谷阁,我手上还有很多暗处的力量,我想你也许已经发现了,只是无从取证。有些事情你可以隐藏的很好,可是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如此。
孩子没有的时候我怀疑过你,可是看到你痛苦的表情之后我便知这件事你不是有意的。”有些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所以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在等,等他开口。
蜡烛燃烧之时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声响,正好与屋外被狂风吹响的树叶声相应和。起初是飒飒的声音,这会已经感觉到树枝整个都在摇晃。这是暴风雨的前兆,穗城往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迎来连日的暴雨,我想今年也不例外。
“丫头。既然你知我对你的心意,为何不能留在我身边?”莫天舜经过了一番思考,开了口。他虽然知晓我的脾性,却还是不愿就这般放手。此刻的他就如一个溺水之人,在作着最后的挣扎。
“那你可知我心意?”我听着窗外的风声,随意地问了他一句。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圣人,被人玩弄之后还要原谅,更何况是他。我曾经就跟苏羽说过,谁也不能利用我,哪怕是莫天舜也不行。
我就是这般的矛盾,如此坚硬的态度和决心却在刚刚知晓真相之时拼命说服自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还曾经天真的认为,只要他愿意跟我说,我就愿意将这一切揭过,哪怕是国仇家恨。
是我太天真了,我根本做不到。就算他与我说了,我也做不到当作没有发生。他的利用,他的算计,父母的死,太子哥哥的死,我都无法做到释怀,他们都是我的至亲之人啊。
“莫天舜,原以为你告知我一切,我就会当作没有发生过的呆在你身边。曾经姨母告诫过我远离你,母亲也曾劝过我说你不是我的良人。奈何我一意孤行要与你缔结连理。可是你给了我什么?
我的哥哥因你而死,我的父亲被你杀害,我的母亲也离开了世间。姑母也是死在你的计划之中,恐怕我东方一族除了我东方雨凌和早就隐居的姐姐外再无一人生还。我以为只要感受到你的爱,这一切我就可以放下。
你可信梦?”我的目光已经转向了莫天舜。“京都城外的别院,我就梦到了如今的处境。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了你的手中,我背负着一生的罪孽。”
“不要说了,丫头,不要再说了。”他看着我的表情,心里的不安和害怕已经升到了最大,任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平静。“我不会让你走的。”
他的眼神狠厉,这样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我记得初见他时他挂在嘴角的戏谑,记得屋顶之上他投向我的坚定的眼神,记得战场之上他纵马驰骋的背影。我所记得的这一切都无法与眼前这样一个阴狠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是我的。你可以走到哪里去!”他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握住了我的胳膊。那始终未能痊愈的胳膊再次传来钻心的疼痛。
“你弄疼我了。”我淡淡地开口。
“我……”他松开了手,看着我的右手臂,眼里一闪而过的是忏悔。他的心已经乱了,再也不能自如地控制情绪,所以那闪过的情绪落入了我的眼中。
苏羽说过我手臂上的伤口始终好不了是人为导致的,在伤口处涂抹了一层药物,伤口便久久不能真正的愈合。
苏羽已经为了涂抹了解药,手臂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但是因为时日过久,不能够完全愈合,所以外力挤压还是会疼痛难忍。
“不必为你犯下的错忏悔。”我抽回自己的手臂,“你在我身上用了这么多的药,真心难为你了。”
想起当初回京都的途中,他日日为我细心打理伤口,我就觉得一阵讽刺。为我处理伤口却又不让伤口完全愈合,他这是打得什么算盘。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又一次说了这句话。
“那事实又是如何?”我看着他,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样,又是哪样?”
我像是看待陌生人一般盯着他,这个男人不再是昔日走进我心里的那个男人。他让我感觉到陌生,他不是词穷,而是根本不知能说什么。
“是她。”他说了一句,“药是她的。”
我知道她嘴里的她是谁,可是这也不代表我就会信。“她给的,你用的。如此甚好。”我申明了自己的态度。
突然间连看他的欲望都消失了,我将目光再次投到窗外。有些树枝已经被折断,天空也开始打起了闪电,一下一下地将黑夜照亮,闪电过后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如此这般,暴雨也就近了。
“就连滑胎一事也是这样的是吗?你本来只是给我吃避孕的药物,却不想你拿到的那些确是助孕的补药。就这般,我有了身孕。你却不知,还如往常一般在饮食中加上药物,但是不曾想,子谦给你送的药物里含着类似麝香的药草,一日三餐的食用,还没过五日我的孩儿就没有了。”我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你若真心待我,为何会被他人利用?你若有心与我厮守,为何要逼我避孕?”我言之凿凿,让他没有辩驳的余地。
“如今,我倒是怀疑你对我的真心了。”我已经语无伦次了,只想着将他激怒,然后放我离开,也为了发泄我心中无法压抑的痛苦。
我瞪着双眸逼视着他,眼里的怒火和杀气泄露无遗,我恨他利用我,恨他夺取了我那么多至亲之人的性命,恨他夺去了我的孩子,恨他迎娶水雪晴。我越想越气,越气越恨,本是做戏,却不想已经成真。震怒之下,我的身子已经颤抖,眼睛也越瞪越大。
“丫头,你冷静些。”他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担忧。
“冷静?你要我如何冷静?”我冷冷的开口,“你毁了我的一切你要我如何冷静!”我知道这句话一出,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丫头……”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伸出来的手静止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