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棵柳树没?”楚幼月指着池塘旁边那棵最大的柳树对沈阎说道:“孤尝以为,为人师表者,必定有常人不能及之处,何况是天子之师。”
“孤想要柳树枝最顶端的那个鸟窝,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吧?”
两层木楼高的柳树,约摸两人合抱般粗,然而那鸟窝却在柳树最脆弱的顶端,稍不注意就树断人摔,这事儿,一看就难。
楚幼月暗笑,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试探这个沈阎到底是不是真傻子。
为何平白无故接近于她?为何装疯卖傻骗取她父皇善心?
不料沈阎却没有丝毫胆怯,面容上扬起一抹率真的笑,“殿下稍等,我这就去!”
他快步上前,撸起袖子就开始抱着树往上爬。
“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只见他才爬了一半,月牙白的袍子就被蹭污了一大片,头上的木簪子也被刮的东倒西歪,看上去狼狈极了。
楚幼月则悠闲的坐在旁边的石桌上,时不时拿起清茶浅酌一口。
“小李子,你给孤说说,这沈大人到底痴傻到了什么地步?”
见沈阎踩断了不少枝子,摇摇晃晃挂在树上,面上满是薄汗,整个人看上去滑稽又可笑,她不由得就被他逗乐了。
小太监赶紧上前,点头哈腰道:“回殿下,据奴才所知,前些日子张太医对沈大人进行了检查,得出沈大人此时情况与五岁孩童无异。”
五岁?比她还小?
楚幼月眯了眯眸子,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
“殿下!我拿到了!”沈阎一手抓着鸟窝,一手扶着树,冲她高兴的喊道。“殿下,我太厉害了!殿下!我这么厉害,是不是可以当你的老师了!”
随着他的动作,柳树枝也摇晃的不成样子。
“你先下来。”楚幼月黛眉微蹙。
“好!”他兴奋点头,虽然满脸热汗,但一双眸子亮的不似常人。“这里好高啊!殿下莫急,我马上就下来!”
然后,他腿一弯。
就从两层木楼高的树上跳了下来!
白色的身影如雪,带着果断,仿佛游戏般直直坠落下来。
楚幼月瞳孔微缩,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从树尖上飞落了下来。
“你是不是傻啊!”楚幼月忍不住骂娘,然后一手把小太监推了上去,“赶紧去接住他!”
然而他们哪里来得及上前,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沈阎就这样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楚幼月眼皮狠狠一跳,赶紧上前查看,“你真是笨死了!怎么能直接跳!你出事了,要是父皇知道了岂不是要怪我?”
话虽如此,但楚幼月却在偷瞄着他的伤口,只见殷红的血珠从他里裤渗了出来,身子还微微颤抖着,看来的确是实打实摔在了地上,她的疑心才少了几分。
沈阎疼的嘴唇发白,但依旧冲着她傻傻的笑,“殿下不是想要这个鸟窝吗?我想早点给殿下!这样殿下就会早点开心了!早点开心我就能早点当殿下的老师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把手里精心呵护着的鸟窝递给她。
沈阎虽然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然而白净的脸上却挂着明媚如阳光的微笑,整齐白亮的八颗牙齿晃得人眼晕。
“你!”楚幼月到嘴的狠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见他裤腿的鲜血越来越多,她无奈挥手道:“算了算了,小李子!去叫太医来!”
“奴才遵命。”
不料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荒唐!堂堂太子竟然拿人命当儿戏!还没有把我大天珞王朝的清规例律放在眼里?!”
随即一着墨绿色华丽长裙的老妇人就映入了楚幼月的眼帘之中。
只见老妇人虽头发花白,但上面满是华贵的发簪。细看,五官端正,皮肤白皙丰腴,胭脂红唇,墨绿指甲,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雍容华贵,相必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不过此刻她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一双丹凤眼仿佛淬了冰,让人不寒而栗。
楚幼月暗道倒霉,怎么碰上这个老太婆了。
“皇祖母,这事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她上前一步。
太后却扬了扬下巴,正眼都不给她一个,语气尖锐,“哀家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幼儿不教,将来必成大患,这一次是对朝中重臣下手,那下一次呢?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你竟然让沈大人跳下来!你的心思怎么这般歹毒啊!”太后用墨绿色的指甲指着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皇祖母!你怎可凭主观臆断!”楚幼月道。
这飞来的锅,她不背!
闻言,太后冷哼一声,随即目光停留在楚幼月那张小脸上,“小小年纪谎话连篇!陛下溺惯你,哀家可不会!念你实在年幼,本宫便只罚抄金刚经十遍,祠堂禁足三天!”
一套话说下来,连给她插嘴的机会都没有。敢情是有备而来。
楚幼月不由心头冷笑,不过就是前些日子抽死了她的小心肝翡翠犬么,今儿个就来找茬了?
“皇祖母…父皇那边…”
“陛下那里有哀家担着,这一次谁都救不了你!”
一缕清风拂过,现场的气氛有三分肃穆。
看来这老太婆是存心要来找茬了,楚幼月小小的拳头紧紧捏着,暗道今日真是倒霉透顶。
“那孙儿只能…”
“等一下!”
她话音未落,后面便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你们不能这么凶殿下!”
“她可是在欺负你啊!”
太后的面容有一丝的凝固,以为他的疯傻病又犯了,随即柔了音调,“你莫再说,哀家这就给你出头…”
“不!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动殿下。”沈阎却依旧上前一步,拖着受伤的身子护着她。
见状,楚幼月满头雾水,不解的看向沈阎。
细想,她也没待他好到哪里去,怎么他这般衷心于她?
“你们几个,带沈大人去就医!”太后见他裤腿上全是殷红的鲜血,眉头一皱,对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你们别碰我!”沈阎警惕的盯着她们,生怕她们来夺走楚幼月,这般模样活像个护犊的小兽。
“再碰我,我就告诉陛下去!”沈阎疼的脸色发白,语气却未减半分。
龇牙咧嘴,如小狼露出自己尖尖的小牙。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都不敢上前了。
要知道,这沈大人对陛下有恩,现今这般也全是为了陛下,倘若她们让沈大人不好受了,那么也不敢保证陛下会来让她们不好受。
甚至先前,极得圣宠的华妃也因为口头上奚落了沈大人,现在还在冷宫跪着哩。
太后面色一沉,深深扫了楚幼月一眼。
这一眼,让楚幼月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皇祖母,孙儿甘愿受罚。”她轻轻推了推沈阎,一脸乖巧的道。
先前她细想片刻,便觉得现在她羽翼尚未丰满,绝不能四处树敌,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太后。
不料她话音刚落,沈阎就拉住了她,“不要欺负殿下!”
太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罢了罢了,你知错就改就行,哀家也就不罚你了。”
随即语气无奈看着沈阎道:“既然大人这般执拗,那哀家也就不再强求了,大人好自为之吧。”
毕竟这当事人都说没事发生,那她也不能强买强卖。
“哀家还有事,就不同你们在此了。”
随即,太后便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太后一走,楚幼月莫名就松了一口气,然而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眼前黑影一顿。
嘭!
突然沈阎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
“你!”楚幼月惊呼一声,上前查看,看着那刺目的鲜红,她怒道:“你这家伙瞎逞什么能!”
沈阎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就是不能让他们欺负殿下。”
“你…”楚幼月话音一颤,随即狠声道:“孤是太子!未来的天子,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孤!少把孤想的这么没用。”
沈阎一顿,纤长睫毛下的凤眸满是茫然,竟然觉得楚幼月说的挺对。
而此刻,叫太医的小太监终于来了,随即太医院的几个侍从就把沈阎给抬走了。
“殿下!奴才来晚了!”小太监撸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薄汗。
“无碍。”楚幼月脑海中浮现出太后那一张雍容华贵的面容,随即吩咐道:“听说孤弄死了太后的小心肝?”
小太监一愣,犹豫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小祖宗诶,你自己干的事情还问我?
“那狗长什么样?”
“翡翠乃西域进贡的贵族犬,四肢短小,通体呈棕褐色,毛发细软而卷曲,精致如瓷娃。”小太监一五一十的答道。
楚幼月细细的眉头拧在一起,脑海中却没有半点图象,“算了,把它画出来吧。”
随即就抬脚朝东宫方向走去,“午时三刻之前,务必将画像送到东宫来。”
“奴才遵命。”
而此刻,系统的声音又幽幽的飘了过来。
“002号宿主,你想买条狗赔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