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幼月暗道这楚邑玦不来找她麻烦,敢情是把错都归咎到苏墨兰身上了,白白让苏墨兰替她背了锅,她心头还有几分过意不去。
“父皇,此事不怪母后,都是月儿顽劣。”楚幼月出声道。
闻言,苏墨兰面色一顿,似乎有些诧异。
楚邑玦用带有薄茧的指腹拨开她的碎发,语气柔和,“月儿是个好孩子,心思善良,父皇都知道。不用月儿求情,这件事就且这般吧,朕也不会责罚她的,以后也莫要提了。”
“多谢父皇。”楚幼月道。
此刻候在殿外的公公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低头伏在楚邑玦耳边说些什么。
紧接着楚邑玦便站了起来。
“皇后,朕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了,好生照顾月儿。”
苏墨兰顺势从楚邑玦手里接过药碗,然后搀扶着她坐了起来,“陛下去忙吧,这里就交给臣妾吧。”
楚邑玦点头,随即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喝药吧,月儿。”她柔声道。
楚幼月无奈,只能接过药勺。
温热的汤药下肚,涩的人牙龈发软。
“宿主,少喝点,这药有毒。”
系统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楚幼月一口药水险些喷了出来。
“来颗蜜饯吧,月儿。”苏墨兰见她面色痛苦,以为是药太苦了,于是就放下了药碗,从果盘里拿了几颗蜜饯过来。
楚幼月面容扭曲,含着的药汁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不过没事,喝两口死不了。”系统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她这悬着的心才放心了。
心头忍不住怒骂一声,这系统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会死吗?
“月儿,以后没有母后的吩咐,不许随意出宫,上一次你出宫就弄死了你皇祖母的翡翠,这一次还差点遇刺,下一次,母后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苏墨兰把蜜饯递给她后,这脸色募地就冷了下来。
“况且,上一次翡翠一事,你还未同你皇祖母赔罪,待你病好之后,便去同她好好赔个不是。”
此翡翠,非人哉,乃太后养的一条小型卷毛犬,翡翠是太后给狗子取的名儿。
据系统所言,半月前,她牵了这翡翠出宫溜达,不料翡翠看上别家小母狗,当街撒泼发情,以至于发狂,差点咬伤百姓女童。
无可奈何她便出手相救,就想不到下手过重,这翡翠竟然一鞭子就被她给抽死了。
楚幼月不由汗颜,她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若非系统所言,她还真不敢相信这残害动物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倘若是真的,那她还真有做暴君的潜质。
“母后教训的是,明日我便去找皇祖母赔罪。”含着蜜饯,楚幼月模样乖巧。紧接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眸色可怜的望着她,“母后,儿臣有些饿了。”
闻言,苏墨兰把药放下,无奈道:“你怎么不早说,空腹不宜喝药,待我让人给你弄些垫胃的吃食来,再喝药吧。”
“多谢母后。”楚幼月眸底划过狡黠。
“那你好生歇息,母后去让御膳房的人准备晚膳,待会儿再来看你。”苏墨兰替她掩好被角,眉目柔和。
楚幼月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苏墨兰消失在了她的眼帘当中。
“系统系统?药是怎么回事?”
没了人,楚幼月便开始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
“皇宫当中怎么可能会有毒药?是谁要害我?”她黛眉紧蹙,暗道皇宫果然深不可测。
“宿主啊…这毒药不是让你死的,主要就是让你痴傻失忆,前几年你记不住东西,便是长期喝此药所致。”
楚幼月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她乃太子,倘若一直痴傻,不多年便会被废,不仅如此,还会遭受众人耻笑,命途坎坷。
“到底是何人谋害于我?”
“这…其实那人也是出于好心。虽然如此,但为了宿主你的未来,此药以后不可再喝。”
闻言,她捕捉到了它话中的关键词,诧异万分,“出于好心?此话怎讲?”
系统的声音含了几分扭捏,“其中缘由我也不便点破,你自己慢慢去悟就好了,你只需记住此药是宫里一位高权重之人所为。”
楚幼月无语扶额,“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告诉我?”
系统故作高深莫测,“宿主啊…你还小,所有东西都要自己去历练,唯有如此,才能成长和提高。”
“我还有有事,宿主,下次聊,拜拜!”
楚幼月:“…”
长长叹了一口气,楚幼月开始思考着对策。
位高权重之人?
她眸色暗了暗,倘若是什么大人物针对自己,那自己绝不能光明正大不喝药,那样的话,对方恐怕会再弄什么其他的毒在自己身边。
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
出于好心?
呵,自以为的好心就是把她变成一个傻子?
楚幼月只觉得格外讽刺。
皇宫这潭水,深千尺呢。
转眼便到了下午,斜阳草树,清风徐来。
楚幼月感觉自己身子好了大半,不料刚起床便瞧见自己的贴身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楚幼月冷眼斜了他一眼。
小太监浑身一颤,干笑两声,“奴才不是怕殿下没起么?特来叫叫殿下。”
“孤岂是贪懒之人?”
“是奴才逾矩了。”
她眼皮轻抬,“说吧,何事?”
“陛下让沈大人担任殿下的老师,现在沈大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所以陛下让奴才来请殿下去请安。”
楚幼月面色一顿,心头不解,“哪个沈大人?”
“启禀殿下,乃左丞相沈阎,沈大人是也。”
沈阎?那不是个傻子么?父皇怎么让个傻子来当自己老师?
心头疑惑,但楚幼月面色如常,抬脚便随着公公一道去了殿外。
东宫位于皇宫之东,寓意紫气东来,此处占地巨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殿外是一片花园,正值初春,百花争艳,美不胜收。
她一抬眼,便瞧见了那翠绿柳树下的那一道修长的人影。
今日的他,着了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墨色的长发随意用根木簪子挽起来,多了几分出尘仙气。
眉目如画,不似凡人。
此刻他正目光悠远的望着远方,金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更似仙人飞升。
“傻子就是傻子,太阳这么晒,也不知道躲一躲。”楚幼月嘀咕两声。
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沈阎偏过了头,对她露出了一抹怯怯的笑。
这一笑,出尘的仙气顿时荡然无存。
他同手同脚,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
傻里傻气。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瞧着她道:“昨日差点害了陛下,所以我特意去求了陛下,希望把我毕生所学交予殿下,也算是对殿下的赔偿。”
一想起先前之事她就不是滋味,抓错了人不说,还落了水,甚至险些没了命。
谁能料到这厮一个丞相会去秦楼楚馆?还一副小倌模样?
楚幼月冷哼一声,目光掠过他胆怯的面容,语气嘲讽,“一个傻子能教孤什么?”
“可是他们都说我懂的很多,所以我才想当殿下的老师,不过…”沈阎一顿,似是有些迷茫,歪着头瞧她,一本正经道:“不过…殿下说傻子,傻子是什么?是如墨子孔子这般的圣贤吗?”
楚幼月嗤笑,却也想不到这傻子连孔子墨子都知道。
“孤天资聪颖,无需导师。”随即,她朝身后的太监抬了抬手,“小李子,送客!”
“别!”他惊呼一声,似是有些急了,大步上前就拽住了她的衣袖,“殿下,我是真心想赔偿殿下!希望殿下成全。”
他话音刚落。
啪!
清脆的声音格外突兀。
她狠狠拍下了他的手背,沈阎的手背登时就红了一片。
楚幼月面若冰霜,收回自己的手,瞪着他一字一顿道:“放肆!孤的手岂是尔想碰就能碰的?”
小小的人儿板起一张肉肉的脸,虽有气势,但却让人生不出一丝胆怯惧意,反而觉得她愈发娇憨。
空气仿佛募地凝固了。
沈阎捂着自己微红的手背,桃花眼中募地盈满了涟漪的水光,语气满含控诉和幽怨,“殿下,你…弄疼人家了。”
这语气,与前日如出一辙。
果然,傻子就是傻子,柔柔弱弱没有个男人样子。
“尔甚脏,休得碰孤。”楚幼月冷眼斜着他。
“一个傻子还妄想做孤的老师,简直不自量力。”
“可是…可是…这是陛下答应了的呀。”沈阎哽咽道。
好家伙,还知道拿她父皇压她。
楚幼月心头思绪万千,暗道这傻子看上去傻,说起话来却又蕴含条理,莫非…
随即她勾唇一笑,正眼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既然是父皇口谕,那孤就暂且留下你,不过,想要成为孤的老师,可非易事哦。”
尾音上扬,满是狡黠,让人莫名后背一凉。
可沈阎却好似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忙不迭点头,天真一笑,“都听殿下的!”
“那你随孤过来。”
初春时分,东宫后花园一片姹紫嫣红,柳枝儿上满是翠绿色的嫩芽,抬眼望去,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