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怎么来这儿?”
原本支着胳膊坐着休息的一个中年妇人看到了从前面路上漫步走来的青衣女子,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着眼睛陪笑道。
林语茗柔柔一笑,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银鹊上前一步,指着她对妇人说道:“我之前让这个丫头来取样东西,但她空着手回来,硬是说没找到。我想这东西就放在库房里,怎么会消失,定是这丫头粗心漏看了,所以亲自来看看。”
说完还狠狠地瞥了银鹊一眼,吓得她瑟缩地低下了头,一双手蜷在衣袖里绞来绞去,看上去怪可怜的。
妇人看了银鹊一眼,道:“我想起来了,这姑娘刚过午间的时候来过一次,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她竟然是空着手出去的。”
“妈妈记性真好,是她没错。”林语茗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平时就笨手笨脚的,还粗心,我实在不放心她,便随她一起过来,只是要麻烦妈妈再给我们带一次路。”
“少夫人客气了,我这就带二位过去。”听她说话客气有礼,妇人也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然后,她将腰间别着的一把钥匙拿了下来,用它将面前桌子上着的锁给开了。
她将抽屉拉开,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
钥匙都是黄铜铸成的,但形态不一,有大有小,还有新有旧,它们全部挂在一个铁圆环上,随着人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路上,林语茗和她闲聊了几句,知道了这位妇人姓徐,原来是在庄子上做事的,几年前被大老爷肖君裕提拔上来管府里的库房。
不多久,三人便来到了库房前。
说是库房,其实这里与宅院里的其他房屋并没有那么不同,有门有窗,只是都被黑布给遮了起来,墙上还有一层泛着苦味的涂漆,应该是用来防虫的。
里面有几个大房间,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个大锁。
而门锁上还悬着绳子,绳子两头穿过了下方的写有字的木牌。
林语茗观察了一番,发现这里一共有四个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有木牌,上面分别写着“织、具、器、钱”几个字。
肖府的库房虽然有些小,但至少分类齐全,让来取东西的人方便很多。
徐妈妈停在写有“器”字牌子的门前,拿起手中钥匙串翻找,然后用手指捏出了一把中等大小的钥匙,将它插进锁孔,将门上的铜锁打开。
站在一旁看着她动作的林语茗垂眼看着,注意到徐妈妈在转动钥匙的时候,衣袖往上提了几寸,露出了手腕上一抹鲜艳的翠色。
林语茗飞快移开眼神,装作不察,但暗暗将其记在了心里。
徐妈妈推开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语茗道:“谢谢徐妈妈。”然后就带着银鹊走了进去。
如银鹊所说的一样,搬入库房中的嫁妆少了许多,有的只剩下了一个空壳,有的连东西带盒子一同不见了。
虽然不能确定已经消失的东西的具体名目,但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至少有几百两银子。
“夫人,这下该怎么办?”银鹊问道。
莫名丢了这么多财物,损失可太大了!
最要紧的是她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被谁拿走、现在到底在何处。
林语茗沉吟片刻,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她们俩出来的时候,徐妈妈还在门口守着。
她扫了两人一眼,发现两人手中都没有拿任何东西。
“少夫人没有找到东西吗?”徐妈妈问道。
林语茗皱着眉摇了摇头。
见她表情不对,徐妈妈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站着原地搓手,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妈妈,你这里有登记物品进出库房的册子吗?我想看看。”林语茗问道。
徐妈妈说了声有,然后走回到她原来坐的那个位置,从放着钥匙串的抽屉里拿出两个册子,将其中一个蓝色的册子交到了林语茗手上。
这本册子登记了所有入库物品的进出记录。
林语茗翻了一翻,很快就发现了那只装有铜镜的匣子的记录,而它就在器这一分类之下。
她将册子还给了徐妈妈,然后看向另一本有红色封皮的:“那本册子是用来干嘛的?”
徐妈妈又将红色册子拿了过来,在林语茗翻看的时候解释道:“这本册子是用来记录曾经进出库房的人。”
林语茗看了一会儿就将册子还了回去。
“奇怪,册子上明明写着那个装有铜镜的木匣就放在里面,可我刚才找了半天都没看到,”林语茗一脸郁闷,转过头来问道,“会不会是有人挪东西的时候将它放到别处去了?”
徐妈妈正因为东西丢失而感到惴惴不安,尝试想出一套说辞来说服林语茗,而林语茗刚才的话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发生,也许是有人进来放的时候就将东西放到别处去了,也许是有人取东西的时候误拿了,也许东西被放在哪个角落里了。”徐妈妈赔笑道,“不过少夫人不用太担心,我明天让几个人来帮您找一找,兴许就找到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林语茗无奈地点了点头。
徐妈妈送了两人一段路,然后就返回了她的岗位上,而林语茗和银鹊则按照原路返回了灵夏阁。
一进屋,银鹊就将门合了起来,走到距离林语茗只有三步的地方,刻意压低了声音。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问道。
与满心忧虑的银鹊不同,林语茗看上去要冷静的多,她甚至还给自己和银鹊分别倒了两杯水,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她面前。
林语茗并没有立刻回答银鹊的问题,而是转而提起了负责看管库房的徐妈妈。
她反问道。“你觉得徐妈妈这个人怎么样?”
“徐妈妈?感觉她挺好说话的,人也算和善。”银鹊愣了一下。
林语茗冷笑了一声,全然不复刚才在库房里对着徐妈妈的友好姿态。
“日子过得滋润,人当然也会心平气和。”林语茗道。察觉到银鹊疑惑的眼神,她又继续解释道,“你刚才可有看见她手腕上那只翠绿色的玉镯?那玉石虽然成色不好,但确确实实是翡翠。以她的月钱怎么买的起,定是别人赏给她的。恐怕这位面善的徐妈妈,就是帮助背后那人偷梁换柱的帮凶。”
听完她的话,银鹊的脸都白了:“那她刚才还说会派人帮我们找……若她居心不良,夫人你的嫁妆岂不是找不回来了?”
林语茗捏着杯子的手逐渐收紧,上面的骨节越发分明,杯中的水随着她的颤动而掀起阵阵波纹,模糊了她在其中的倒影。
她举起手腕,将杯口对准红唇,然后一饮而尽。
林语茗淡淡道:“不急,今天我们去了一趟,必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