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率先给云摹国来一拳重击,让它元气大伤,那再要陆续击破其他两方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而现在的问题在于,该如何绕过它的其他两队盟军,悄声无息地攻入云摹国呢?
岑策很快就向林语茗提出了问询。
林语茗早有准备,将她先前与肖陵昀合计过后的计划讲与了岑策听。
听完后,岑策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抚掌大笑起来:“林二小姐好谋略!就依你说的做!”顿了顿,又道,“姐妹果然是相似的,你的聪慧不亚于丹逢。”
初听见岑策叫自己为“林二小姐”而不是“肖夫人”,林语茗的心咯噔一跳,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发怒,但听见之后的话后,她又放松了下来,因为岑策不但认同她的计策,还不吝颜色夸赞于她,显然并没有因为她是罪臣之女而迁怒。
更重要的是,林语茗还听到岑策用极其亲昵的语气唤出了林丹逢的名字。
得知林若甫背叛胥朝后,除了为这一事实而感到痛心,林语茗还为远在京都城中的其余林氏族人而担心,担心无辜的他们会因此受到牵连。
其中,林语茗最为担心的就是她的胞姐林丹逢。
当初叶廷发起兵变的消息传回来,她恰好进宫,亲眼看到了叶新月受到牵连、被打入冷宫,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她很是担心林丹逢会落得和叶新月相同甚至更糟糕的下场。
不过,现在看来,皇上对她姐姐的感情并不一般,并没有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拿其当做发泄怒火的对象,这一点就很让林语茗感到安慰了。
怀着对岑策的感激,林语茗盈盈下拜,口中高呼:“陛下圣明。”
*
林语茗想出的计策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总得来说可以概括为四个字——声东击西。
他们若想要挫败云摹国,首先就要避开烈炎军和林家军这两支实力强劲的队伍,但是北原平坦辽阔,即使他们万分小心,还是很有可能被他们两家发现。
不过,现在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岑策的到来,为他们提供了有力的条件。
岑策带来数以万计的军队,浩大的阵仗肯定会引起叛军的注意。反正也瞒不住,林语茗便打算将计就计,让人把岑策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散布出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得知胥朝皇帝亲临北境,叶廷和林若甫肯定会想要优先取下岑策的首级,而以岑策为饵,肖陵昀就有机会直冲云摹国的老巢了。
即便如此,贸然攻城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还很有可能立即引来叶林的支援,所以林语茗决定先带人进云摹国探探情况。
至于怎么混进云摹国,林语茗将希望寄托在了王巧心。
北境荒冷,原上除了黄沙和落雪,几乎看不到一点绿植,而就在这片辽阔寂的土地上,有一队马车徐徐驶过,摇动的车轮在结霜的地上留下了一对长长的辙痕。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棕红色的壮马,在它拉着的车厢里,坐着林语茗和王巧心两人。
纵然寒风被车厢阻隔在外面,但冰凉的空气无孔不入,透过时不时飘起的车帘钻了进来,一丝丝地围簇在车内人的周围。
王巧心承受不住冷气的渗透,身子一颤,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啊嚏!”
与她同坐的林语茗听见声音,立刻凑过来问候情况:“你还好吗?是不是冷了?喏,手炉给你。”
说完之后,把她手里烧着炭的暖炉塞到了王巧心的话里。
感受到暖炉的热度,王巧心的脸色好了不少,身子不再瑟缩,逐渐松畅了起来。
王巧心吸了吸鼻子,对林语茗说:“谢谢。”
紧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唉,早知道这么快就要回来,我就不把那些厚衣服给收起来了。”
手炉传到手心里的温暖越发突显出身上其他部位的寒冷,王巧心为她的一时犯懒而感到后悔,早知道就把收进箱笼里的厚衣服给拿出来,现在也不用受寒冷折磨了。
林语茗忙安抚道:“怪我怪我,不该让王老板你陪我跑这一趟。”
要进云摹国探查情况,不是想想就可以的,云摹国对胥朝封锁多年,不是那么好闯进去,所以林语茗便将拜托了王巧心,让她想办法带他们进云摹国。
王巧心的观念与常人大有不同,她常年在各国各地往来,并没有明确的立场,她之所以帮助林语茗,一方面是看在林语茗以前帮过自己的交情上,另一方面是希望天下早日安定,让她可以重新回到往日自由自在到处奔走的日子。
而王巧心想出的办法,就是让林语茗一行人伪装成她的商队成员,同整只商队一起混进去。
“你就算不让我陪你,我也是要来的,他们不放生面孔进去,如果没有我带着,你们铁定会被拦在城外。”王巧心说道。
云摹国一向不喜胥朝人,现在又是战争时期,更不可能放不知底细的外人进去。
但是王巧心不同,她同云摹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做了几千桩生意,不仅挣得了他们的信任,也赢得了一些好感,若是她出面,事情还是能顺利进行下去的。
林语茗知道王巧心的作用很大,笑着说话逗她开心:“我就知道,王老板你的面子最大了。”
夸赞入耳,哪个人能不感到得意,王巧心弯了弯嘴角,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过,林语茗心中仍有疑虑:“不过,商队里多了这么多生面孔,云摹国的人会不会不让我们进去啊?”
“这个我也不确定,到时候他们真起了疑心,我们见机行事就是。”
凡事不能不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尽管林语茗很担心失败的后果,但见王巧心神态从容,她也稍微安定了一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就行。
林语茗不再忧虑,静坐在马车上等待着旅途抵达终点。
行过了北原,翻过了雪山,林语茗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云摹国。
刚掀起车帘,林语茗就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强风,寒风呼啸不止,不断在她耳边发出尖利的声音,她忍耐了好一会儿才习惯。
而这才是一个开始,下了马车后,林语茗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之前在北境感受到冷根本不算什么,这里才是真正的极寒之地,光是脚下传来的阵阵凉意就足以让她在原地无法动弹,若是再来一场大雪,只怕不过多时,她就会成为一座人形冰雕了。
现在与刚才的情形掉了个个,比起极其不适应苦寒的林语茗,王巧心看起来就要自如地多,她悠然地走下马车,还走了几步活动了下身体,行动十分自然。
很快,王巧心就习惯了这里的气候。
她没有立刻叩响大门,而是先发出号令,让众人都从马车上下来。
然后,王巧心走到后面,把墨梅拉到了林语茗的身旁,让两人并肩而立。
打量了她们一会儿,王巧心又重新钻到了马车上,过了一会儿才出来,而等她再度走下马车后,林语茗注意到,王巧心的小臂上挂了两件长袍,而她的右手里握着一只小瓶子。
王巧心先是让林语茗和墨梅两人把长袍系上,等她们整理妥帖后,她转开瓶子的旋盖,拿着瓶子来到林语茗面前,用手指拔开了她的上下眼皮,将瓶口对准她的双眼,飞快地往里面滴了两滴不明液体。
液滴入眼,并没有让林语茗感到不适,一阵清爽的凉意过后,她就可以自如地活动眼睛了,但是与从前不同,眼前的景物似乎全都披上了一层薄纱,呈现出浅浅的褐色。
“这是怎么回事?”林语茗问道。
王巧心笑而不答,而是引着墨梅走到了林语茗身前。
墨梅才看到林语茗的眼睛,就惊讶地轻呼出声:“少夫人,你眼睛的颜色怎么变浅了?”
听到墨梅的话,林语茗大概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不知道王巧心的那只瓶子的液体里有什么成分,但那种神秘液体显然可以改变人瞳孔的颜色,而现在她瞳色变浅,大概是王巧心要将她伪装成云摹人的缘故。
还有她和墨梅身上这一青一蓝两件同款不同色的衣袍……林语茗大概能猜出王巧心想干什么,只是她不明白,王巧心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林语茗还没来得及问,云摹国的国门就开了,想必是守门的侍卫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要前来盘查一番。
果然如她所料,几名士兵打扮的人向这边走来。
见状,林语茗赶紧拉住了墨梅的手,低头站到了王巧心的后面。
士兵来到王巧心面前,开口道:“这不是王老板吗?您前段时间才来过,怎么又来了?“
他语气熟稔,显然早就认识王巧心,但从他紧紧握住手中兵刃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打算轻易放王巧心进去。
王巧心也没有扯那些拙劣的借口,说自己是来做买卖的,她前几天刚走,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再接货运货的能力,以商为借口,很容易引起云摹人的疑心。
所以王巧心想了另一个方法。
她后退了几步,将林语茗和墨梅带到了士兵面前。
只见王巧心笑着说:“我本来是打算离开了,可走到一半,突然遇到了这两位姑娘,她们说自己不小心跑出来后,找不到回去的路,我见她们可怜,便将她们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