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心这个名字让林语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她并没有立刻想起来,直到那女子之后提到巧心阁,她才从脑海的某处找回这段回忆。
当时她去巧心阁为林冬菱挑选新婚贺礼,曾买了一对云歇石制成的手链回来,间接帮巧心阁解决了隐患,为了这件事,巧心阁的主人还特地写信表达了感谢,那封来信上留下的署名就是王巧心这三个字。
至于钱财为何会与王巧心在一起,林语茗一开始感到疑惑,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与钱财初次见面时,钱财曾经提过,他来京都是来看望一个老友,只是不凑巧,那位朋友当时并不在京都城中。现在看来,钱财口中的那位朋友,就是同为游商的王巧心,看来他们俩未能在京都见面,但还是在路上相遇重逢了。
而自己与他们二位都有渊源,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这样想着,林语茗心中对王巧心的好感就更甚了。
她激动地握住了王巧心的双手,向其表达内心的感激:“原来是王老板!多谢你救下春桃和银鹊,以后我一定想办法报答你!”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林语茗的行为可能有些失礼,但王巧心为人豁达、不拘小节,她充分理解林语茗的心情,回握住了后者的手。
“报答就不用了,之前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帮你一回也是应该的。”王巧心温声说完,还朝林语茗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俏皮的表情顿时让氛围轻松起来,且缓解了林语茗欲哭的心情。
林语茗破涕而笑,朝王巧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先是肖陵昀被墨梅从雪中救回,后是银鹊春桃被王巧心从河中捞起,原以为永远失去的人一个两个平安回到自己身边,林语茗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庆幸。
很快,肖陵昀幸存下来的事情也传到了军营各处,黑风军的将士们得知消息后很是激动,纷纷提议要庆祝一番,于是众人便在营地里摆了宴,简单地弄了几盘小菜,配上酒,聚在一起畅谈欢笑。
作为绿草地中的几点红,林语茗几人和王巧心自然而然地分到了一桌,席间,林语茗向王巧心问起了春桃和银鹊的事情。
王巧心也没有隐瞒,将当时的情况同林语茗描述了一遍。
当时,王巧心正带着商队众人行在返程的路上,而银鹊和春桃落入的河恰好与他们的路线有所重叠。路过的时候,王巧心正好目睹了银鹊和春桃顺着河流漂流而下,便赶紧让商队的手下将人从水中拉上了岸。
得知了事情的前后,林语茗喟叹不已,但更多的还是对王巧心的感激。
“幸好王老板心善,愿意出手相助,我才能和她们重逢。”林语茗道。
王巧心摆了摆手:“你别夸我了,当时情况危急,又是两条唤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出手救人的。”
她语气淡然,仿佛救人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说完银鹊和春桃的事,林语茗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不过,王老板是去哪里做生意?”
既然王巧心是在路上遇到,那她和她的商队应该也是去了北境,可北境哪里有地方可以做生意呢?
这时,王巧心悄悄向林语茗靠了过来,放低了声音:“我们去的是云摹国。”
“云摹国?“林语茗大惊,“可是我们不是严令禁止与云摹国通商吗?而且现在这个情况……”
云摹国与胥朝之间的关系一向不好,不仅是通商,其他交流方式都是不允许了,现在两国交恶,相通更加是不可能的,王巧心怎么会带商队去那里呢?
“虽说如此,但只要有利可图,人还是会愿意冒险的。”王巧心向她摆了摆手指,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林语茗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不可能,世上不存在没有做不成的买卖,而有买卖就有商贩,自古以来,私商都是流于世上的,像来王巧心就是潜伏在阴影下的私商中的一员。
而云摹国至今还允许私商往来,看来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
宴会结束后,众人和往常一样回到各自的住处去休息,而石英也给肖陵昀等人安排了住处。
帐篷虽然搭了起来,但因为时间有限,里面的陈设都没有摆开,床铺当然也没有收拾好,林语茗洗漱完回来之后,肖陵昀还在铺被子。
有过之前打地铺的经历,肖陵昀主动揽下来收拾床铺的事情,但因为可能长时间没有做,变得没那么熟练了,过了一段时间,他也没能完全把被子铺开。
就在他忙着和皱巴巴的被子作斗争时,林语茗迈进营帐,来到了他的身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肖陵昀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温度,便知晓来人是林语茗。
“怎么了?”肖陵昀问道。
林语茗摇摇头,轻声呢喃:“就是想抱抱你。”
失去肖陵昀的巨大痛苦还未完全在她的心中消退,即便知道肖陵昀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还是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只有切实地触碰到他才能让她真正安心。
肖陵昀多少能感受林语茗的心情,便没有说话,任由她抱着自己。
两个人静静地相处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对方。
林语茗松开了手,问道:“该怎么对付叶廷他们,你想好了吗?”
“还没有。”听到她提及叶廷,肖陵昀也正色了起来,“你这么问,心中可是有什么计策?”
林语茗招了招手,示意肖陵昀向她靠近,然后附在他耳边开始说话。
此时,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留下的明亮弧线似乎代表着希望的来临。
*
三天之后,原本寂清的朔州城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大批的兵马进入了城中,马蹄声和刀剑撞击的声音充斥了整座州城,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坚实感。
是皇帝岑策带着他的亲卫军来了。
早在多年前,岑策就感受到了王座周围的威胁,为了保住他的帝位和祖宗先辈传下来的大好河山,他动员了一干信得过的臣子,在各地偷偷组建了军队,现在,他未雨绸缪的准备终于派上了用场。
岑策带领亲卫军进城,而一早得到消息的肖陵昀等人早就在城门口等待迎接。
见岑策从马上下来,肖陵昀和石英率各部众齐齐下拜行礼。
众人高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都平身吧。”岑策抬了抬手。
然后,岑策走到了肖陵昀身前,亲自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肖爱卿,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朕路上听到你平安归来的消息,高兴地立刻加快了速度,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你。”岑策看起来十分激动。
也是,在战局的关键时期,有什么比重获一名猛将来得更让人喜悦呢。
“承蒙陛下厚爱、龙泽庇佑,臣才得以死里逃生。”受到君主的信任和厚待,肖陵昀也十分开心,但此时并不是他们君臣叙旧的时候。他话锋一转,立刻将话题引到了战事上面,“只是臣未能为皇上分忧,实在惭愧。”
肖陵昀没有明说,但岑策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让肖陵昀领着自己往中军大帐去。
进入营帐后,岑策坐到了主位,其他人则按照官职高低依次落座。
接着,岑策则道:“朕早就看出了叶廷的狼子野心,他起兵造反只不过是早晚的事,但朕没想到,一向安分的林若甫竟会叛变,这完全在朕的意料之外。而他们身后还有云摹国的支持,真是棘手啊。”
尽管岑策神情平静从容,但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其实他为当前的局势感到深深的焦虑。
而对于岑策所说,肖陵昀点头表示认同,他们现在面对的可是三支训练有素、实力强劲的军队,若应付不当,胥朝可能就会断送于此。
而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结果。
然后,岑策开口问道:“不知爱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臣只知道打仗,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过臣的夫人倒是有些想法?”肖陵昀说完之后,示意刚才一直立在他身后的林语茗上前。
林语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步来到岑策的面前。
岑策看起来像是饶有兴趣的样子:“哦?说来听听。”
林语茗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说:“妾身以为,正面对抗风险太大,迂回智取才是求胜的手段。”
林语茗说的这一点,岑策也认同。
他带来的亲卫队与黑风军相加起来,数量才勉强抵得过林家军和烈焰军的总和,而后者在作战方面明显更有经验,若是直接刀剑相对,他们不一定能占据上风。
岑策点了点头,示意林语茗继续说下去:“那你以为,该如何迂回智取。”
尽管岑策只露出了些微赞许的神情,林语茗提着的心却彻底放了下来,她缓缓道来了她的想法:
“叶林云之所以敢和我胥朝对抗,就是对他们压倒性的兵力有自信,但一旦他们其中一方受到重创,整体的力量定会大幅下降,我们只要击破其中一方,另外两方为了保住同盟,必定回援,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设下陷阱,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夫人以为,我们该先攻破哪一方,具体又该如何行动呢?”岑策又问了一句。
抽象的思路并没有用,岑策想要的是可以实行的计划。
林语茗眸光一闪,沉声道:“云摹国。”
叶廷和林若甫曾为胥朝重臣,对于胥朝的部署和打发非常熟悉,想要在战术上胜过他们,可以,但难度也很高,若是对他们出手,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但云摹国就不同,它本就是偏远的小国,国力兵力都极其脆弱,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再对胥朝发难。虽说胥朝对云摹国了解不对,但换个角度看,云摹国对胥朝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