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走那么慢，动作快点！”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那个被她催促的男人哎呦了一声，然后道：“徐妈妈，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我怕摔着啊。”
这两人便是昨日被曹海潮发现偷潜入肖府库房的徐妈妈和当铺伙计。
他们已经一连几日在晚上行动了，初时他们还非常担忧害怕，行事也异常小心，但后来发现夜里并没有人路过，也慢慢放下心来，开始争取每晚迅速跑完一趟。
而今天不知道怎的，徐妈妈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希望尽快完事，但这个伙计动作太慢，明明自己已经带他走了好多遍了，还是跟第一次来一样，实在恼人。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那个伙计。
库房位于校服的东南角，这里没有院落，没有太多人住在附近，因此只有两三条小道在这边，而四周还有灌木丛和树交错着，将铺泄而下的月光挡去了大半，这样一来，前方的道路自然看不清。
徐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燥乱，低头回了一句：“那你慢慢跟在后面，小心脚下。”
她话音刚落，路两边的草丛里突然冲出几个黑影，直接向他们两人冲过来。
他们对这一变故始料未及，直接懵在了原地，另外几个人也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分成两拨扑了上去，按住了徐妈妈和伙计的手脚，将其制服在地上。
那伙计毕竟是个青年男子，控制住后挣扎了一会儿，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张口呼着救命。
见他这么不老实，领头的一个黑衣人直接往他脸上呼了一巴掌，并拿出一个布包塞进他的嘴里。
“再乱喊我就再打你一句。”那个动手的人说道。
旁边的徐妈妈被吓得低头不敢吭声，但她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后却突然抬起头来。
她不确定地问道：“小潮？”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枝条前后摆动，银白色的月光透过间隙落了下来，照清了男人的脸。
的确是曹海潮没错。
她十分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海潮没有理会她，但有另一个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是在这里等徐妈妈你了。”
徐妈妈被人摁在地上，只能勉强抬起后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多时，一个女子从回廊的尽头走来，她穿了淡粉色的常服，外面搭了一件桃红色的大衫，上面金色的花纹在夜色里暗暗发光，越发衬得她面白如玉。
来人正是林语茗。
银鹊和春桃则跟在她身后，一人提着一个灯笼，照亮了脚下的道路。
三人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清了林语茗的脸后，徐妈妈就明白了过来。
她伏在地上，半天没有说话，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林语茗走到她面前，低下身子来：“徐妈妈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是我一时贪心，动了少夫人您放在库房里的物件，既然已经被发现，我也没有什么可辩驳的，还请少夫人责罚。”徐妈妈答得干脆直接，没有丝毫的犹豫。
听到她主动把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林语茗既不意外也不着急，转身从身旁的银鹊手里拿过了提灯，她握住灯柄，将灯笼慢慢地移到徐妈妈的面前。
燃着的火光就在距离徐妈妈的只有一手之遥的位置，她的眼睛被强光灼烧的难受，想转头避开但却被人强行固定住了，想闭上眼皮却被人抓住了脑袋顶上的头发。
无法，她只能任由林语茗拿着灯笼照在自己的脸上。
而林语茗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徐妈妈不适，依旧维持着姿势举着灯笼，任由明晃晃的灯光停留在徐妈妈眼前。
然后她命人将掉在地上的包裹拿了过来，打开之后随意取出了几件东西。
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徐妈妈的身上。
她道：“徐妈妈既然这么坦诚，不妨再告诉将我那些陪嫁所藏的位置告诉我，拿走的东西都要还回来不是？”
刚才说话还顺畅的徐妈妈一下子就哑巴了，神情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东西都在大夫人那里，她怎么拿得出来啊！
林语茗早就料到了她会是这幅表情，继续道：“徐妈妈不肯说不要紧，我还可以去问你的家里人，父母、丈夫、儿子、女儿，他们之中总有一个人知道东西放在哪儿。若是他们也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能让官府的人来帮我问了。”
听完了她的话，徐妈妈脸色大变。
这是要将此事报官的意思啊！
林语茗从永安侯府带来的陪嫁，少说也有千金之数，贾玉兰虽没有全部挪用，但拿去典当的物品也起码有个百两。
自己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认了罪，若是闹到官府去，偷窃的罪名就是实打实落在自己的头上。
挨板子甚至丢条命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她根本拿不出东西，也就是说，这项巨额债务要让她全家人来用一生来换啊。
徐妈妈帮贾玉兰做事，本也不是为了忠心，而是为了中间可以改善她一家生活的油水，现在不仅没有好处，说不定还要牵连到亲人，她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林语茗见她半晌说不出来话，身体又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摊倒在地上，便知道她是已经后悔了。
而只要能得到徐妈妈的指认，那贾玉兰就再逃不脱了。
故而，林语茗站起身来，让人将徐妈妈和那名伙计一起抬去后院的柴房里。
临行前，她留下了一句话：“徐妈妈如果还有话说，或者觉得先前的话说错了，可以让海潮给我传个信，明天中午之前，我会一直在灵夏阁待着。”
言外之意就是，中午之后，她就会将此事报告上去。
徐妈妈身子一颤，似要张口，但最终却没了动静，林语茗也不再看她，只自顾自地往回走去，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
人心易变，且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她有耐心等待最终的答复。
林语茗将灯笼交还到银鹊手上，带着她和春桃一起往灵夏阁走去。
在经过曹海潮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夸奖了他一句：“这件事做得很好。”
曹海潮满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哪里哪里，这都是多亏了少夫人您的英明决策，小的我不过是个跑腿的，能为您办事，是我曹海潮的荣幸。”
林语茗本来只是想客气客气，没想到反倒收获了这么长的一通马屁，不禁好奇肖陵昀那个冰碴子是怎么教出曹海潮这个活宝的。
她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回应，便继续说道：
“今天晚上还是要劳烦你盯紧这两个人，最好能拿到他们的口供，这样也方便我们明天办事。”
曹海潮一口应了下来：“少夫人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