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语茗并没有把阿哲的话放在心上,说完之后就与钱老板一道出去了,不料,第二日就在客栈后堂看见了正在走路复健的阿哲。
起初,林语茗还以为是她眼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抬头去瞧,发现眼前出现的人确是阿哲无疑。
背影会有相似,但那双黄金瞳可是独一无二的。
若不是陪在她旁边的银鹊和春桃也看见了,林语茗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而在意识到自己所见是事实后,林语茗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迷幻了起来。
三天前,大夫来给阿哲治伤时,明明说他伤得不轻,再加上失血过多,损耗了大量元气,需休养足一个月才能下床走路。
若不是亲眼看着大夫把阿哲从生死线上拉回来,林语茗恐怕要质疑起大夫的医术来。
可若大夫的判断并没有问题,那刚才自己在后堂所见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个阿哲莫不是神仙下凡?否则凡胎肉身怎么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左思右想,林语茗还是觉得此事太过古怪,便让春桃去查探,昨日她离开后,阿哲可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不消多时,春桃就回来了。
春桃道:“少夫人,奴婢去问过了,店里的伙计都说,那位名叫阿哲的公子并没有表现出与常人有异的地方。”
林语茗又问了一句:“那他昨天做了什么事情,你可有一一打探清楚。”
若是其他人,春桃可能还不能尽数掌握他们的行踪,但阿哲受了伤,行动颇为不便,很多事都需要旁人帮忙,所以她只需和客栈内的伙计交谈一番就能套出来。
“奴婢都打探了清楚了,昨日您离开之后,阿哲公子便唤了人来,先是要了饭菜,后又让他们帮忙按大夫给的药方熬汤药。”春桃回道。
林语茗问道:“这些都没什么,不过一些小事,可还有别的?”
春桃想了想,然后道:“倒有一件事比较奇怪,那位阿哲公子特意要回了他之前穿的那身衣服。”
这话引起了林语茗的注意
那日,为了方便大夫给阿哲缝合伤口,店内的伙计们就帮忙把他身上原本穿着的黑衣给脱了下来。那衣服上染有血,又被刀给砍得破破烂烂了,早就不能穿了,所以林语茗干脆出钱买了一套新衣给阿哲。
昨天下午她去看望的时候,那套新衣就穿在了阿哲的身上,尺寸刚好合适。
有完好无损的新衣在,阿哲为何还要特意拾回那件旧衣,更可况那还是一件夜行衣,他就不怕别人看到之后怀疑他的身份吗?
林语茗百思不得其解。
她拧眉苦思,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划过。
还是说,那夜行衣里,有他宁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找回的重要东西?
林语茗眸光一闪,而后抬了抬手,示意春桃走到自己身边来。
林语茗俯身在春桃耳边低声道:“你去盯着阿哲,看看他之后还有什么动作。”
春桃领命离开。
之后,春桃就开始在客栈里徘徊,虽然她不停地变换位置,但眼神一直放在阿哲所在的那间客房门上,不放过任何一点动静。
到了半夜,春桃才回到了林语茗的房间里。
她轻轻地推开了门,踮起脚尖走到了床前,掀起了垂下来的窗帘,低声唤醒了沉睡中的林语茗。
春桃开口道:“少夫人,醒醒,我有发现了。”
林语茗本来还迷迷糊糊,听到春桃的话后,登时清晰了过来。
她坐起身来,看向坐在床沿上的春桃:“你发现了什么?”
“少夫人你看。”
春桃一边说,一边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瓷瓶,瓷瓶特别小,用一只手掌就可将它们全部包裹在其中,看其来非常易于携带。
林语茗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阿哲的东西。”春桃解释道,“大家都去歇息后,我就躲在一楼的角落里守着,不久之后,就听见二楼传来响声。之后,阿哲公子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悄悄跟了上去,然后看见他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后堂的杂物堆上。在他离开之后,我就跑到杂物堆前,从其中翻出了这个瓷瓶。”
“他可还有去过别的地方?做了其他可疑的事情?”林语茗问道。
春桃摇了摇头:“没有了。”
也就是说,阿哲趁着深夜无人的时候行动,就是为了丢掉这个瓷瓶。
林语茗盯着手上的瓷瓶看了半晌,然后使劲摇晃了瓶身,然而既没有传出声响,也没有物体移动的重感,看来里面是空空如也。
之后,林语茗打开了木塞,将瓶子送到鼻前,小心地吸了一口气。
很快,一阵带着凉意的清苦气味从瓶子里飘了出来。
虽然不清楚里面原本具体装了什么东西,但林语茗感觉得出来,那股味道应该是草药特有的,也就是说,这只瓷瓶其实是一只药瓶,而里面的药已经被阿哲给用完了。
虽然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药,但这应该就是阿哲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的原因。
世间竟有存在如此神药!
林语茗感到十分惊奇,而这个事实,让她心中对于阿哲真实来历的好奇心又深了几分。
阿哲,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三日后,依照钱财和林语茗之前的约定,商队和马车都停在了客栈门口,准备等林语茗几人露面后启程。
不一会儿,林语茗就带着收拾好的行礼,与银鹊、春桃、周妈妈三人一起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她微笑地看着等待着自己的众人,开口道:“我们出发吧。”
林语茗正准备踏上马车,后头就传了一个声音:“林老板,钱老板,等等我啊!”
林语茗收回了即将要迈出的右脚,转头向声音出来的方向望去。
只听说话的声音,便知那男子十分着急,但他缓慢的步伐又给人一种完全相反的感觉,仿佛他实际上并不着急。
那名男子就是阿哲。
他之所以看上去不慌不忙,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平常走路倒是没有问题,但要能像正常人一样能跑能跳,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能在仅仅三天之内就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钱财听到了声音,也探出头来,看到来人是阿哲后,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阿哲小弟,你怎么来了?”钱财问道。
“你们要去北境不是吗?我的目的地也是那里,我是来同你们一道走的。”阿哲答道。
“可是你的伤……”钱财皱起眉头,明显不赞同阿哲在伤未痊愈的情况下踏上远途。
阿哲忙道:“可是之前林老板答应我了,只要我能像别人一样,就带我一起去北境。”
说完之后,向林语茗投出了恳求的目光。
钱财也看向林语茗:“林老板之前那样说,是想让你死心,好好待在这里休养。你现在这样逞强,林老板更不可能答应带你去了,是吧林老板?”
之前面对阿哲的请求,林语茗就表现出不情愿的意思,无论阿哲怎么说,她都能找出理由驳回。
钱财料想,这次林语茗肯定也会和先前一样拒绝阿哲,但出于他的意料,林语茗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没有再说些什么,反而同意了阿哲跟着他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说过这话,就一定做到。”林语茗抬了抬下巴,指着后头一辆马车对阿哲说道,“喏,那上面还有空位,你就坐在那里歇息吧。”
为了让林语茗点头,阿哲昨天夜里可是想了许多话来说服她,可没想到这些话还没说出口,林语茗就应下了他的请求。
得偿所愿让阿哲感到欣喜,他生怕林语茗下一秒又改了主意,很快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然后钻进了那辆马车里,不见了身影。
钱财不解地问道:“林老板为何要答应他啊?”
“我明白钱老板你的顾虑,你是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才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拒绝了阿哲,阿哲会怎么办呢?”林语茗问道。
钱财一时语塞。
阿哲想去北境的心情太过强烈,即使被他们二人拒绝,恐怕也不会乖乖待在此处修养,说不定还会自己想办法前往北境。
他有可能自己骑马出发,也有可能与他人一道出行,但无论哪一种情况,他都不会受到比现在更好的照顾。
钱财恍然大悟:“所以林老板你之所以同意带上他,其实是为他的身体考虑。”
林语茗点点头。
钱财目中流露出了钦佩之色:“林老板真是心善啊。”
夸赞传入耳中,林语茗并没有作出回应,因为她答应让阿哲一同上路,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想将此人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抱着这样的目的,林语茗可不觉得自己当得上钱财话里的描述。
一阵风吹过,不仅扬起了地上的尘沙,还将天上的云给吹散了。没有了云层的遮蔽,阳光自由地向四周散射,耀眼地光芒照得人只能半眯着眼睛。
林语茗:“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