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劈晕林语茗后,林若甫按照原路,带着她返回了黑风军和林家军驻扎的营地,将昏死过去的林语茗交给了银鹊和春桃照料,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银鹊和春桃也没有多想,一心牵挂着林语茗的身体,一直留在营帐里照看她,半步都没有离开,连午饭和晚饭都是林若甫手下的士兵送来的。
而银鹊和春桃对于先前的记忆,只停留在用完晚饭后,隐约记得吃完菜饭后没过多久,她们就开始发困,昏昏沉沉想要睡觉。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她们就合上了眼睛,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马车之上,那个时候,周妈妈也和她们在一起。
一开始周妈妈还很安分,即便没有看到林语茗也安静地不说话,但是后来下马车、见到林若甫之后,周妈妈就情绪激动起来,冲上去拉着他的衣袍。林若甫招架不住,还是旁边的士兵把她拉开才算完。
至于后来,银鹊和春桃就没有再见到过周妈妈,一直被关押在某处,不过她们倒是有听路过的士兵议论,说军中来了个疯婆娘,天天扯着嗓子咒骂林若甫。
根据她们两人的判断,周妈妈现在应该没事,只是被林若甫迁移到了其他地方单独关押了起来。
听到这里,林语茗总算松了口气,看来周妈妈没能来见自己,不是她出了什么状况,而是被林若甫拦了下来。
不过,周妈妈到底说了什么,才让林若甫觉得她不适合来见自己呢?
林语茗感到十分疑惑。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要先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语茗向银鹊和春桃靠近,然后压低了声音:“我们现在可是在叶廷的地盘上?”
银鹊和春桃点了点头。
“应该没错。”银鹊说,“我们一路走来,都能在士兵的铁甲上看到火焰的纹样。”
每支军队都有他们各自的军旗,除了用这点区分士兵的隶属之外,有些将领还会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比如,黑风军将士所穿的内衬皆为玄色,林家军将士所执的佩剑末端刻有林字。
而烈炎军将士的标志则更一目了然,他们平日穿的铠甲上铸有火纹,更覆有红漆,辨识度极高,就算有些人没有见过烈炎军,也能通过士兵身上的图案联想到烈炎军这支军队。
因为身边被烈炎军士兵包围着,所以银鹊可以肯定,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肯定归叶廷管制。
只是她们一直被囚禁在营帐里,很少有出去活动的机会,即使能够自由行动,主将所在的中军大帐也不是她们可以涉足的地方,所以她们两人并不能确定叶廷是否在此处。
银鹊和春桃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林语茗。
林语茗并不觉得气馁,以她们现在的困境,能够获得部分信息已经算不错了,再有限也比一无所知来得好。
除了这个问题,林语茗心里还有想知道的事情。
“你们可知道,我父亲他是怎么和烈炎军汇合的?”林语茗问道。
林若甫和叶廷结成反叛同盟,意味着林家军和烈炎军这两大战力都不再归胥朝所有,而且还站到了胥朝的对立面,这样一来,除了黑风军以外,胥朝就再无可依仗的兵力。
现在林语茗最担心的,就是林若甫暗中给叶廷传信,联合起来消灭残余的黑风军将士,若这个猜测成真,那胥朝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是以,林语茗盯着银鹊和春桃,紧张地等着她们即将说出的答案。
但是,银鹊和春桃对这件事情并不清楚,她们摇了摇头,脸上均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林语茗叹了一口气。看来,暂时是无从得知了。
不过很快,老天就给她送来了一个获知消息的机会。
帐门外突然响起来一阵脚步声,脚步沉重又有力,一听就是个年轻男子,而很快提高的声音说明他是匆忙赶过来的。
林语茗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她想不出来,这里除了林若甫,还有谁会这么急着来看自己。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你们让一让,我要进去。”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是林侯爷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是啊,少将军,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之后,又响起了两个不同的声音,听内容,声音的发出者应该就是守在帐门外的士兵,他们听上去有些低声下气,看来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应该是个持有高军衔的将领。
“我要进去,你们只管放我进去就是,之后,我自会向林侯说明情况。”那男子说道。
几秒的安静过后,那两名士兵答道:“好吧。”
一开始,林语茗只觉得那男人的声音有几分熟悉,但就是没能在脑海里找到这个人的影子,听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是叶新枝。
这也不能怪林语茗,毕竟距离她和叶新枝上次相见,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她早就将这个人从她未来的人生中剔除出去了,谁能想到还会与他再有焦急。
想到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京都的瑟尘茶楼,叶新枝悄悄跟过来,一副痴缠不休的样子,林语茗想想就觉得头疼,也不知道他现在过来看自己是抱有什么目的。
若还和从前一样,那就有些难办了,因为在烈炎军所在之地,她可不能做主,随意将他赶出去。
不过,叶新枝的到来还是给了林语茗一个有用的讯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烈炎军的大本营,因为叶新枝在这儿,叶廷当然也在这儿,众所周知,叶廷是烈炎军的灵魂核心。
还没等林语茗细想,叶新枝就冲了进来。
林语茗上下打量着他。
叶新枝一身劲装,外头套着厚重的盔甲,原本如玉的面庞也变暗了,大抵是因为在北境待久了缘故,与从前常示于人前的书生模样对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叶新枝许久没有出声,林语茗率先开了口。她缓缓起身下拜:“见过叶世子。”
刚经历丧夫之痛和父亲背叛的双重打击,又在雪地里待了一夜,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在身体上,林语茗的情况都不是很好。
因此她一站起来,就感到腿上没有力气,等屈膝行完礼后,林语茗更加觉得下肢不稳,整个身体跟着晃了起来。
叶新枝见状,赶忙上去想要扶住林语茗,但他晚了一步,林语茗身侧的银鹊和春桃已经伸手撑起了林语茗的后背,让她重新恢复了平衡。
林语茗也没给叶新枝接触自己的机会。见叶新枝朝自己走来,她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表现出抗拒的姿态。
是而,叶新枝抓了个空,两只手臂悬在空中,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收回来。
叶新枝掩去了尴尬的神情,然后道:“语茗,你没事吧?”
想到叶新枝可能也参与了谋害肖陵昀的计划,林语茗对他释放出来的关心就觉得反感。
林语茗冷冷道:“记得上次和世子见面时,我还同世子说过,以后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应该要按照规矩唤我肖夫人。”
自从林语茗随林若甫来到此地后,叶新枝就安排了士兵专门探查林语茗的情况,得知林语茗苏醒后,他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原本,叶新枝欣喜地期盼着两人重逢的场景,现在受到了林语茗的冷漠对待,难免会出现落差,而听林语茗话中还惦念着肖陵昀,让他的心情变得越发糟糕。
“若是以前,我恐怕还会唤你一声肖夫人,但现在肖陵昀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再顶着这个头衔了。”叶新枝心情不好,说话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刺。
“就算他死了,他也是我的夫君,这个称谓这个头衔,我会顶一辈子,而且顶得心甘情愿。”坚定的话语从林语茗口中托出。
“你竟如此惦念于他!”叶新枝感到他的心裂开了。
从那条裂开的口子里,流淌出了复杂的情感,有震惊,有嫉妒,还有后悔。
叶新枝没有想到,即使肖陵昀死了,林语茗还是忘不了他,并且愿意为他守身。那个肖陵昀不过一介武夫,鲁莽又无学识,何德何能让林语茗如此不能忘怀。
同时,他也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带着林冬菱私奔,没有选择将林语茗抛弃在京都,那林语茗会不会也对自己产生那么深刻的感情。
叶新枝陷于自己的思绪中,长久没有说话。
被人重提肖陵昀之死,林语茗好不容易掩埋下去的沉痛又浮了出来,但强烈的痛苦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反而让她越发清醒。
她一边忍受着锥心之痛,一边飞快转动脑筋。
现在她身边只有银鹊和春桃两个人可以信任,但无论是她们两人还是她自己,行动都是受限的,在林若甫划好的这一方地里,她们根本无法获取任何信息。而除了林若甫,军营里应该也不会有别人来看她们。
所以,如果想要了解境况,或者说逃离这里,就需要来自别人的帮助。
逃离一事尚远,还需慢慢规划,但若想要了解当前的局势和情况,从叶新枝处下手应该可行。
林语茗装作因悲痛而发狂的样子,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叶新枝的衣领,开始疯狂拉扯。
“都怪你和你的父亲叶廷,要不是你们想出这个毒计,还胁迫我父亲,陵昀他也不会死!”林语茗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