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不知为何,乾帝这些天,身子骨愈发虚弱。
经过太医诊断,这位御极天下二十一年的明君,已经行将就木了。
或许在不久的某一天,他就会撒手人寰。
这个消息,自然被严格封锁,知情的人寥寥无几。
柏钰匆匆而来,脸上带着一丝狂喜。
瞧见这一幕,大太监魏忠河忍不住心中一动,立马迎了上去。
“柏使尊,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魏公公,离阳传来了消息,镇北王成功了!”
听到这个消息,魏忠河同样欣喜不已。
他们作为乾帝的心腹,一直知道左相章太岳这个乱臣贼子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章太岳勾结突厥使团,意欲强娶泰宁公主,逼迫皇上废了太子萧弘礼,更是令人怒火中烧。
以臣子之身,左右储君人选,甚至还勾结外敌,祸乱朝纲!
这个章太岳,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都该抄家灭族,凌迟处死!
奈何那王开山说章太岳的人,离阳军意外落入章太岳之手,以致于皇上投鼠忌器。
外有离阳军的武力威慑,内有遍布各地的左相党羽,病重的天子根本无力回天,甚至还想着提前一步为泰宁公主招婿。
只是这种屈辱的方式,不但会委屈了泰宁公主,还会使得天家威严尽丧,国将不国!
所以皇上一直犹豫不决,甚至因此而急怒攻心一病不起。
想着,魏忠河脸上就浮现出了阴狠之色。
章太岳,没了离阳军的武力威慑,现在皇上到了清算你的时候了!
“柏使尊稍等,皇上龙体欠安,咱家立刻入内禀报。”
柏钰点了点头,心中的喜悦被冲散了大半。
虽然章太岳失了离阳军,但是皇上病入膏肓,眼瞅着就不行了。
皇上如果不能在宾天之前,将章太岳这个毒瘤剜出,只怕大乾王朝会迎来一场滔天巨变!
一切,就看皇上如何决断了!
等候了片刻,柏钰这才得以入内。
只是当他见到乾帝第一眼,一颗心瞬间就沉入了谷底。
躺在床榻上的那个老人,骨瘦如柴,形容枯槁,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暮气。
那暮气,也就是死气,笼罩在整个乾清宫上空。
“臣柏钰,叩见皇上!”
一声低喝,惊醒了疲惫的天子。
乾帝萧天赐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示意魏忠河将自己搀扶了起来,强撑着倚靠在软榻上。
“唔……柏钰,阿琰成功了?”
“回禀皇上,镇北王成功了,他设计逼迫突厥王子阿史那雍虞闾,在王开山亲送突厥使团出城之时,成功刺杀了恶贼王开山!”
柏钰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随即镇北王趁机接掌大权,现在离阳军已重回镇北王府辖制!”
听了这话,乾帝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手掌间隐隐可见猩红血迹。
但他却是满脸喜色,如果不是因为身子虚弱,只怕会仰天大笑。
“好,好啊!阿琰干得漂亮!”
“章太岳啊章太岳,你自以为智计过人,这回栽在阿琰手里,丢脸丢尽了吧?”
虚弱的笑声传来,充满了开怀,充满了肆意。
片刻之后,乾帝果断下令道:“柏钰,去左相府邸,拿人!”
柏钰脸色大变,有些不安地回答道:“皇上,他毕竟是当朝左相,党羽遍布朝堂,直接拿人只怕会引得朝堂动荡啊!”
“你以为朕没有想过?”乾帝冷笑起来,“章太岳敢如此行事,就是看中了朕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为大乾社稷考虑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三年之前,他就是这样,看着朕病重,趁机除掉了老五,而朕也的确如他预料的那般,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也因为投鼠忌器不敢大动干戈!”
“皇上!”柏钰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沉声道:“此举定然会引起人心动荡,甚至一个不好,就会引发大乾内乱!”
“太子殿下监国已久,背后又聚拢着世家大族,已经自成体系;雍王殿下英才过人,麾下同样聚集了不少追随者,章太岳更是想要扶持雍王殿下上位!”
“如果现在逮捕了章太岳,只怕两方势力会瞬间激化,引发大乾内乱啊皇上!”
“臣以为眼下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快刀斩乱麻啊……”
乾帝听后,只是长叹了一声。
“如果在朕死之前,没有处理这个乱臣贼子,那才会给大乾留下无穷的祸患!”
萧天赐冷冷地道:“卧床这么久,朕也想明白了,如果朕如果正值巅峰,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做出这等悖逆之举!”
“一切缘由,都怪朕太过优柔寡断,一次又一次地给了这混账机会!”
“想我大乾萧氏,贵为天潢贵胄,却被这贼子视为猪狗,随意凌辱,随意屠戮!”
“这口恶气不出,朕即便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顿了顿,乾帝又叹道:“阿琰为了破局,已经开始拼命了,朕还苟活着,有什么意义?”
“去拿人吧,先别杀,带他来见朕,等阿琰回京。”
章太岳是诛了老五满门的罪魁祸首,萧天赐即便再愤怒,也没忘记这一点。
就算是要杀了他,也得等到阿琰回来,亲自为他父王报仇雪恨!
柏钰闻言无奈点头,起身领命而去。
……
左相府邸。
披坚执锐的锦衣卫突然来袭,将整个府邸团团围住。
管家章文听到消息,神情凝重地走了出来。
“不知柏使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敢问柏使尊,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柏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奉圣上之命,缉拿逆贼章太岳,抄其家,灭其族!”
此话一出,章文脸色瞬间惨白,瘫软在了地上。
柏钰见状神情冷漠地挥了挥手,大批锦衣卫蜂蛹而入,将章府上下全部制住。
只是从始至终,都未曾见到章太岳的身影。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查,终于在书房里见到了这位当朝左相。
章太岳见到柏钰的第一眼,神情变得不太自然。
有错愕,有释然,也有不甘。
“真是没想到,皇上终于硬气了一回。”
柏钰闻言同样一叹,伸手道:“左相大人,请吧,皇上在宫里等你。”
章太岳闻言点了点头,整了整自己的袍服,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
临出府门前,他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思绪万千。
如果当年铲除世家大族的时候,皇上没有心软,而是像现在这样硬气果决……
那样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