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片寂静。
容月连着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今日大约是追着二师兄满院子跑,确实是累着了,没过多久,便酣睡过去。
北凤珏披上外衫,悄悄的出了门。
南晋的夜色比起圣武,似乎多了几分静谧。
北凤珏一人独坐在院子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南晋,圣武。
两国之间的渊源,要从老武安侯说起。
他当年也不过是未雨绸缪,想着终有一日要来南晋查探清楚南晋的实力,这才在南晋安插了颜灼这个身份,不成想,竟然真的有用到的这一天。
不过,关于颜夫人这个身份,说起来,却是他在遇见容月之后安排的。
这些天他昏睡中,错过了外面的许多事。
也就耽搁了许多的安排。
北凤珏坐着没多久,他的书房忽然被人打开,从里面偷偷摸摸的溜出来一道人影。
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被追的满屋子乱窜的二师兄。
想他堂堂桂轮国国师,竟然有如此狼狈的境遇,真是令人咂舌唏嘘啊。
“哼,我一猜,你今天夜里就该坐不住了。”
二师兄随手揪了两根狗尾巴草,递给北凤珏一根,北凤珏冷静的白了他一眼,沉声道:“不能再等了。”
罗将军回朝,则说明他与酝琅之间必然是有什么要事要商议。
一旦南晋的罗将军掺和进来,离开南晋,将会成为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二师兄哼唧道,“什么不能再等了?我拜托你说话说明白可好,你不能仗着自己聪明就不把别人当人看啊。”
北凤珏,武安侯。
二师兄虽然身为桂轮国的国师,但是说实在的,各国国情他看的清楚明白,这世上,原本也不可能有他所会敬佩之人,可唯独北凤珏,说敬佩,都尚且不够。
“酝琅看来,是狗急跳墙,想用青青引我与月儿现身。”
只可惜,酝琅算错了一点,他自以为南晋成固若金汤,也料定只要北凤珏在南晋都城,他就有足够的把我能够在自己的主场拿下北凤珏。
可惜,来了个二师兄。
被算计在内的二师兄全然未察自己已经成为了北凤珏棋局上的一颗娇媚小棋子,犹自跟北凤珏并排而坐,“是啊,三天后处死一人,你猜会是谁?”
“所以,三天内救不出那个人,你国师的面子,也就丢彻底了。”
北凤珏不咸不淡的说着,二师兄没听清,顺着他的话道:“是啊……什么?”
“救人的事情,你觉得除了你,我们这里还有合适的人选吗?再者,你想想花昱,如若知道你为了他连劫狱都去做了,是不会会感动的直接拜入你的门下呢?”
“北凤珏,你不要用这么热烈的眼神看着我,更不要用这么糊弄白痴的话来框我!如此艰巨的任务我拒绝。”
二师兄的脑袋摆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心中十分的抗拒。
劫狱?
他这辈子连大牢都不会跨进去半步呢。
等等,北凤珏这眼神儿不对啊。
二师兄顿时警觉起来,咽下一口口水,望着北凤珏。
后者悠悠的吸了一口气,嘲弄道:“你觉得,你可以不服从我的命令?”
卧槽!
太太娘的嚣张了吧?
二师兄当即怒道:“我可是桂轮国的国师!”
又不是他铁甲营的人,做什么要服从他的命令。
哼!
二师兄傲娇的甩了甩脑袋,以示自己对北凤珏此言的不屑和抗议。
北凤珏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桂轮?单骑可灭。”
这傲慢不屑的语气,虽然听起来狂妄,可二师兄却清楚明白的知道,北凤珏所言非虚。
桂轮国的武力,的确薄弱。
铁甲营的单骑营,足以。
若非是桂轮国有钱,加上又以医术著称,与各国也算是有些友好往来,又识趣儿,恐怕也难以存活如此之长久。
等等……
二师兄猛地抬起头,鄙视道:“你还是不是人?花昱这么多年为你鞍前马后,你居然想让他亡国?”
嗯?反应过来了?
北凤珏心中暗笑一声,其实他也没想这话能唬住二师兄,不成想二师兄的脑子,偶尔还是不太灵光的。
他拍着大腿,一本正经道:“选择在你,不在我。”
“你!……”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他怎么会跟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二师兄郁闷之余,还不得不答应这等丧权辱国的要求。
容月半夜翻身,察觉身旁没了温度,立马披衣起身。
刚出门,却发现而是西欧欧诺个居然见着北凤珏就气呼呼的走了。
奇怪……
容月去厨房倒了药,端过来递给北凤珏不解道:“他怎么那么生气的走了?”
“见到我自卑了。”
北凤珏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然后将容月一把捞入自己怀中,“今天用了什么香?好闻。”
容月一看某人不安分的手爪子在朝着药碗的方向摸过去,便冷哼一声,将药碗拿开,“少来这些!喝药,喝完了我去隔壁房间睡觉去。”
可能有她在,北凤珏也不能好好休息吧。
北凤珏一听,当即皱眉:“去隔壁?”
“是啊,隔壁老王等着呢。”
容月故意打岔,顺势将那药碗一下塞进北凤珏的口中,强迫他不得不喝进去。
北凤珏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被这么灌药,又是震惊又是无奈,一碗药下肚,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似乎都不会怕苦了。
因为没有比这更苦的东西了。
北凤珏扭头凑上去在容月的唇上讨了一点好处,随后冷静的拉住容月,咬牙道:“不行,我不准。”
容月心中好笑,挑起北凤珏的下巴,轻轻的拿开他的手,“乖,美人儿别闹,你身上还有伤呢。”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好。”
北凤珏再度凑近,耍无赖。
比起耍无赖的本事,北凤珏可算是各种翘楚,当然,这一面只有容月见识过。
若是让铁甲营的兄弟们知道,八成得吓掉大牙。
敌军更是不必多说。
容月哭笑不得,推了推北凤珏的脑袋,“你听话,夜深了,我去隔壁。”
“我保证,乖乖不懂,把持自我。”
某侯爷连手都举起来准备发誓了,却见容月垂着脑袋,羞羞哒哒道:“那个,我怕我把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这一夜,某侯爷独守空房,呆坐至天明。
次日天大亮,季恒打来洗脸水,拿着换洗的衣裳推开门,“公子,您洗漱……”
“啊!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一嗓子尖叫声震得屋顶都震了几震,容月听闻声音立马扯了衣裳胡乱穿好直奔过来,这一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北凤珏坐在床头,眼眶下一片青灰色,整个人疲惫的坐在床头,看到容月,无力的扯起一个笑容来。
容月:……看起来不像是伤口裂开了啊。
“公子,您昨夜……没睡好?还是屋里遭了贼?属下失职,请侯爷责罚。”
季恒默默地将东西放在一旁,抱拳就要跪下,却被容月一把拎了起来。
北凤珏叹了口气,弱弱的道:“你出去。”
季恒抬头,“是。”
说罢立马离开。
容月拧了抹布,无奈至极。
而一早上就听到动静的二师兄,此时季恒刚离开,他便又挤了进来,“哎哟喂,有热闹也不叫上我!噗……二位,昨夜春宵想必十分美好吧?”
“滚。”
北凤珏提起内力便是一掌拍了过去,毫不留情的将二师兄拍了出去。
这个凑热闹的多事儿精。
北凤珏将人派出去之余,还不忘顺手关上房门。
屋内,总算是只剩下他和容月二人。
昨天夜里容月不在,他贴着墙壁,却连容月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于是心中烦闷,半夜起来自喝了口茶,却不想容月半夜睡迷糊了,自己摸进了这边。
容月倒是睡得十分酣然,可苦了北凤珏,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硬的过了一整夜,精神异常。
直到即将天亮,容月这才又迷迷糊糊的爬回了自己房间,留下北凤珏一人独守到天亮。
北凤珏本就因为受伤的缘瞧着比常人虚弱,如今这一晚上下来,说是随时羽化登仙也不会有人怀疑。
容月隐约中似乎想起什么,她低着头红着脸道:“那个,我昨天夜里,都干了什么?”
“该干的,不该干的兜差不多了。”
北凤珏淡淡的回答。
也不明说,好像有意误导容月一般。
容月一听,顿时更加窘迫了。
她怎么睡个觉都这么不安生啊?
不行,这场子不能丢。
容月一撩头发,笑着道:“我做了个梦,梦里在吃烤乳猪来着。”
烤,烤乳猪?
北凤珏凝眉,“容,月!”
居然把他当烤乳猪?
容月连忙关门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求饶:“宝贝儿,冷静啊……”
颜府院子,一大清早,便又是一阵闹腾。
只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两人似乎故意一般,动作都不快,却又好像全然本能,而非做戏。
院子外,二师兄笔直的站在墙头,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这一幕,“你家主子们,弥天都这德行?”
一个堂堂的武安侯,一个太师府嫡女。
传闻中的恩爱小情侣,居然……也会打打闹闹?
季恒长叹一口气,感慨万千,“不,我家主子娇弱惯了,我家夫人很是宠溺。”
娇,弱?
二师兄险些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死,娇弱这两个字用在北凤珏身上?合适吗?
他艰难的稳住自己的身形,“那个,你当真觉得你家主子,娇弱?你觉得征战四方的一代名帅,用这两个字,合适吗?”
这不是他么的老虎身上安兔头吗?
季恒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有不可?我们兄弟们都这么认为的。”
疯了,真是一群疯子。
二师兄背着手转身就要离开,临落脚前却又发现自己还在墙头,于是施施然的飘落在地,冷静道:“呵呵,你们,你们铁甲营的人,脑子都有病。”
“承蒙夸奖,我必将圆滑转告给花昱。”
季恒笑着回道。
花昱二字,就是二师兄的死穴。
一听这两个字,二师兄落地的动作都比平时狼狈了两分,他咬着牙,怒道:“你敢!一个两个都敢威胁我?”
“有何不敢?”季恒反问,“我,脑子有病。”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汪汪!”
二师兄似乎是被气疯了,甩了袖子卷起一地的灰尘朝着季恒甩了过去,自己飞身离开,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