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凤珏的脚步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的将容月的另外半边头发揉乱,然后扯了下来,盖住了容月的另外半边脸。
此时,容月除了两只半个眼睛露了出来,一张脸,根本看不出来这是谁。跟诈尸的贞子似的。
然而北凤珏大爷倒是一脸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中却想着,下次还是给她做个人、皮、面、具吧,越丑越好。
蓬头容月面无表情,僵硬道:“你瞅着,我像什么?”
北凤珏挑眉,丝毫不觉愧疚:“人。”
“老娘他么的现在就教你做人!头可断,发型不能乱你懂不懂?老娘跟你拼了!”
容月跳了下去朝着北凤珏扑过去,不料北凤珏却张开了手,容月一个没刹住车,竟是一头扑进了武安侯的怀里。
投怀送抱,成功了?
容月眨了眨眼,妈妈耶,她投怀送抱北凤珏成功了!
北凤珏闷哼一声,一言不发,将容月的后衣领一拎,上了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背上。
何亿清被看押在京畿大营。
这一场宫变,甚至连京畿大营都未曾出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可容月知道,何亿清,以及何亿清十万大军,不是开玩笑的。
这件事,即便是解决了,后续的查证审案,也绝非易事。
容月叹了口气,默默的靠在身后那人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间觉得好像这些日子的梦,都是真的。
果然白天做白日梦啊。
此时,京城外极偏的一条小路上,一群人策马而过。
那群人,蓬头垢面,好像刚去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为首的中年人,胡子拉碴,发丝凌乱,唯独能看出那人身份不同的,便是他一身铠甲。
他身后跟着三个少年人,一路随着他逃命。
那人,便是何亿清。
他身后的,便是他的三个儿子。
何卿戈身材颀长,一身戾气,颇有武将之风。
两旁的树林草木飞快而过,突然,“哎哟”一声,一批马上,其中一人摔了下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这才撞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何亿清勒住缰绳,回头一看,厉声道:“怎么回事?”
何梓文哀嚎的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小腿肚子,眼神虚虚晃晃的,不敢抬头。
身旁,何卿戈淡定的翻身下马,半跪在何亿清的马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何亿清蹙眉,对这个自己最为看好的小儿子的举动有些疑惑不解,沉声道:“三儿,你起来。”
这般察觉对待,倒是没有让何卿戈有任何的反应,他不卑不亢的起身,缓缓的看向马背上的何亿清,“父亲,某你造反,是死罪。我已经亲手写了认罪书呈交陛下了。”
马背上,何亿清的脸刷的一下,惨白一片。
按捺住自己的怒意,何亿清翻身下马,走到何卿戈跟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冷声道:“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何卿戈抬眸,神情坚定,“父亲何必再听一次?做了便是做了。”
何亿清像是当众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面色铁青,突然狠狠的用力,朝着何卿戈抬脚就要踹去。
却不料,他那一脚刚过去,就被何卿戈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紧接着,何卿戈整理了下自己乱了的衣襟,淡淡的道:“父亲恕罪,铁甲将在外,绝不给铁甲营丢人。”
而这丢人最为严重的,就是被揍。
何亿清恶狠狠的瞪着何卿戈,怒声咆哮道:“畜、生!老子当你是让你去铁甲营做细作的,怎么,你还给人当属下当上瘾了!?”
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恨不得直接一口过去把自己这个一手栽培出来的儿子咬死,略一思索,何亿清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他顿时有种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瞪着何卿戈,厉声质问道:“这么说,那日夜里,你是故意引老子去破庙,让老子误以为武安侯被老子烧死了,好放心的发兵造反?”
何卿戈从容颔首,“是。”
他父亲有造反这个心思也不是一两年了,只是近些日子,他的动作太多,这才被察觉了出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请君勿翁。
何亿清猛地抽了好几口气,扬起手就朝着何卿戈打了过去,可他的手还没落下,就听见何卿戈又淡淡的道:“父亲,孩儿不想与父亲动手,若是伤了父亲,孩儿大不孝。”
这话,这话摆明了就是他要揍老子嘛。
何亿清一口老血,能喷上天去。
作孽,作孽啊!他竟是养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何亿清冷嗤一声,“你以为,武安侯截了老子,就能成功的给老子扣上造反的罪名?你是铁甲营的人,受人逼迫,与父亲为难也实属正常。老子清水武夫一个,除了清君侧,还有什么理由发兵去京城?”
这是要实打实的耍无赖了。
何卿戈长叹了口气,无语至极,“父亲,你把陛下当傻子,把群臣当傻子,难道还把侯爷当傻子吗?方家公子,已经把方家这些年与你之间的私相授受的账本子交给了侯爷,想来,很早之前就应该到了陛下手里。”
何亿清扯了扯嘴角,这是他教出来的儿子,这么优秀他竟然不知道。
“你,你是想要气死我吗?你这个逆子。”
何梓文躺在地上,装死。
大势已去,造反是死罪,他想活命。
而何家的二公子,本就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这才也是在军营里充当个小谋士,见见世面,可惜什么忙都没帮。
何亿清骂完,还觉得不出气,‘哗啦’一声拔出腰间的剑指向何卿戈。
然而,他忘了的是,何卿戈在铁甲营这么多年了,何亿清这身本领,放在一般的将军身上那就是高手。
可在铁甲营的人面前,不过是稍微厉害一些而已。
何卿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却又有些心痛的道:“父亲,我尽力了。”
他刚说完,何亿清也再不顾那许多,举剑就朝着何卿戈刺了过去。
然而,那剑还没刺入何卿戈的身体,身后,忽然一片叶子划破空气,撞在那剑刃上。
何亿清手中的剑一歪,他眼神一狠,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冷不防的朝着何卿戈刺了过去。
这一出,让人始料未及。
何卿戈不可置信的看着何亿清的那把泛着幽蓝的光的匕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何亿清,想要他死。
何亿清气的黑沉的脸,咬牙道:“老子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做孝道。”
“本侯的人,轮不到你教。”
话音落下,他们所处的树林上空,突然一道网子从天而降,将他们罩在其中。
北凤珏骑着马,马背上驮着已经睡着了的容月,出现在视线中。
那一袭黑色华服,衬的他整个人清冷肃杀,一身寒意,直逼人心。
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
何亿清吸了口冷气,目不转睛的盯着来人,一字一句道:“武安侯,北凤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