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纪景的本意不坏，沈岫也能理解，只是他这种做法对于沈岫来说实在是有点不能接受。
“有些话我还是给你说清楚，今天你惹到我的不是你想用这个录音机让我习惯什么，而是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这样做。”沈岫看着依旧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程纪景，开口道，
“平时的一些小事情我可以都由着你，但是这种……我很不喜欢这样被人安排，我不是喜欢被人安排的人，你懂吗？”
沈岫心平气和的把今天自己生气的原因给程纪景说了一遍。
他并不是一个只会生闷气的人，经管程纪景也是他第一个正式确定关系的人，但在平时工作里面，看着同事处理过那么多离婚案，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怎么样沟通他还是清楚一些。
有什么问题说什么问题，只是生气并没有半点用。
“我知道了，沈哥。”程纪景半垂着眼，“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程纪景也不是那种二十出头死要面子的小年轻，有些事情自己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必要觉得下不来台死不承认。
“走吧，去书房。拿那个我们买的录音机。”沈岫走上前去把程纪景放在茶几上的那盒磁带拿着，语气恢复平常说。
他知道程纪景听进去了的，这样就没必要再说了。
“嗯。”
这事儿算是翻篇了，听到沈岫的话程纪景立马应了一声，拿上录音机跟上去。
录音机是上电池的，沈岫又在客厅里的某个柜子里翻出来两截电池。
虽然说他知道这和十几年前沈云的录音机不是同一个，但是一模一样的外观不仅能欺骗他的眼睛，同样也能麻痹他的大脑。
在这个录音机的面前，以前和沈云有关的事情总是不由自主的从沈岫记忆最深处冒出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程纪景从沈岫发凉的手里拿出被他捏得有点汗湿的电池，轻声道：“沈哥，我来吧。”
“好。”沈岫捏了捏自己冰冷的指尖，深吸了一口气，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了程纪景。
程纪景把后壳的盖子打开，把电池装了进去。
看着程纪景继续装磁带的动作，沈岫有些恍惚起来。
“阿岫我告诉你哦，这首歌是新出的，我昨天才去买到的磁带，你要听听吗？”
少女轻快的语气和明亮的笑容与她手臂上的淤青十分不符，反而有些刺眼。
沈岫轻轻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戴上了一边耳机，欢快的音乐声从里面穿出来
“我用铅笔画得很仔细”
“素描那天的天气，蝉鸣的夏季，我想遇见你。”
“那童年的希望是一台时光机”
“我可以一条路开心到底都不用换气”
“……”
“沈哥？沈哥？你怎么了。”
耳边的音乐声猛的消失了，刚才眼前的少女变成了程纪景紧张的脸。
沈岫迷茫了半晌，反应过来后，这才开口道：“没……没什么，就是出了一下神。”
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的低哑。
“沈哥，不行的话我们还是换一个吧。”程纪景看着脸色十分不好得沈岫皱着眉道。
他没想到沈岫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用。”沈岫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试试看可不可以放吧，时间也不早了，试一下就去做晚饭，明天再慢慢听。”
说着他拿过程纪景还没来得及放进去的磁带，打开录音机上的磁带盒，把磁带放进去。
程纪景看着沈岫有些控制不住得细小颤抖的指尖，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我来吧，我刚才看过说明书了。”
“嗯。”沈岫也没有再逞强，把录音机递给了程纪景。
程纪景按下按钮，“沙沙”的胶带转动的声音传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
“今天去看了小桥……”
这句话还没有说话，就被程纪景再次按下按钮给截断了。
“沈哥，可以用。”程纪景把录音机放下，“行了，出去做饭了吧，我饿了。”
说着，他也不等沈岫回应，直接动手把沈岫给推出了书房。
厨房里已经腌上了一盆鱼片，是程纪景在下午打扫完卫生，出门之前腌上的，晚饭的时候煎刚好。
程纪景一边把鱼片放进锅里，一边分心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沈岫。
刚才看到沈岫的反应，程纪景才明白自己今天这样做是真的有点太没考虑沈岫的感受了。
或者说是真的有点过了。
只是单纯的想让沈岫不要太在意当年的那些事情，却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对沈岫的影响有多大。
当年他对沈岫的姐姐沈云也知道不少。
安安静静的一个女孩子，那个时候沈岫和沈云两姐弟就长得很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就有两种不一样的漂亮。
那个时候程纪景从来没想过这个温柔的姐姐在家里是怎么生活的。
这些事情自己现在想着都觉得震惊和可惜，一直目睹这一切的沈岫……
程纪景握着筷子的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紧皱着眉把锅里那片煎焦了的鱼肉夹起来，放在盘子的一边。
“怎么了？做饭都这么心不在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沈岫，看着程纪景夹出来的那片有些焦黑的鱼肉，问。
“我……”程纪景把灶火关了，转身看着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的沈岫，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来。
“怎么了？”沈岫看着程纪景不说话，再次开口问道。
看着沈岫关心自己的样子，程纪景走上前，也不管沈岫介不介意他身上的油烟味，搂住他的腰，额头放在他的肩上，闻着沈岫身上的味道，闷声闷气道：“没什么，就想抱抱你。”
或许是两人距离近了，经管程纪景没有说出口，沈岫也大体感觉到了他的意思。
沈岫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没什么，放心。”
程纪景：“嗯。”
最终腌了一下午的鱼片也因为程纪景的心不在焉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反而被沈岫做成了一锅鱼片粥。
也亏得腌了一下午，这一锅鱼片粥鲜得不可思议。
就着刚才在程纪景手下幸存的几片煎得还算不错的鱼片，两人随便的解决了晚饭问题。
周末还剩一天，看程纪景的样子今天晚上也是没打算回他自己家里，两人都默认的问题沈岫也没有去再问一遍。
晚上两点半
程纪景从房间里出来倒了一杯水喝，转头发现沈岫房门下沿还透着光。
早在几个小时以前沈岫就去了卧室，上个星期加这个星期，程纪景差不多也摸清了沈岫的习惯，只有他想睡觉了才会去卧室。
一般进卧室到关灯睡觉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像今天这种情况对比沈岫以前的习惯，显得有点不正常。
程纪景回房间的脚步顿住了，站在沈岫房间门口犹豫了半晌，最后转身去了厨房。
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盒昨天自己在超市里买的牛奶，加热到刚好的温度，这才又端着牛奶走到沈岫门前。
走到门前，程纪景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敲了几下：“沈哥，我可以进来吗？”
“等一下。”
里面传出来脚步声。
没过一会儿，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这么晚怎么了？”沈岫看着站在自己门前的程纪景问。
程纪景：“我刚才看到你房间的灯还亮着，想着你可能还没睡，就给你热了杯牛奶。”
说着把手里的牛奶递给沈岫：“热牛奶喝了可以助眠。”
现在天凉了，就算只是温热也能看到玻璃杯壁上的一些热气带来的水雾。
沈岫盯着牛奶沉默了一下，这才接过来：“谢谢。”
温度正好，沈岫轻轻喝了一口，从床上起来有些发凉的身体似乎都暖和了些。
看着明显又睡意，却没有睡的沈岫，程纪景试探的问：“沈哥，你还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晚没睡？”
沈岫捏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点，看着程纪景的眼神变了些。
犹豫亦或是抑制，程纪景没有看懂。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正当程纪景想要开口时，沈岫开口了：“你要进来吗？”
“啊？”程纪景像是没听懂一样看着沈岫。
他刚才是说了什么吗？
“我说，你要进来吗？外面冷。”沈岫又重复了一遍。但显然“外面冷”这个借口有点太过于牵强。
“啊，哦，要。”程纪景一时间有些呆愣的走进沈岫的房间。
沈岫的房间他并不是没有进来过，只是像今天这样的时间，这样的环境，还有穿着睡衣的沈岫，都在告诉程纪景这次和平时进沈岫房间不一样。
“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沈岫端着牛奶杯坐到了低窗台上。
半边窗帘没有拉上，可以看到下面小区里空荡荡的小道，还有小区外偶尔经过一辆车的马路。窗台上面还有一张毯子，看上去沈岫像是一直坐在那里。
程纪景看了一眼还整整齐齐的床铺，跟着沈岫走到了窗台边，在沈岫对面坐了下来。
沈岫把脚塞进毯子里，看着程纪景光着脚踩在窗台上，又伸手把毯子的一边搭在了程纪景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