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我……”程纪景一时间有些无措，他知道自己这次碰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
沈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听起来和平时无异：“就在前面停车吧，我自己回去。”
听到沈岫的话，程纪景顿时更加慌乱：“沈哥，我……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
“纪景，停车。”沈岫把电脑关上，程纪景看不出他的情绪，语气淡淡的却异常坚决，“我只是想一个人回去。”
程纪景抿着嘴，还是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看着沈岫打开车门的动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车门关上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这里正是闹市区，在路边停下一辆车，下来一个人这种情况在整条街上随处可见。
程纪景坐在车里，看着沈岫穿过人群，直接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里，摆明了这就是不想让他跟上去。
看着沈岫的背影，程纪景异常恼怒的把放在副驾驶上的电脑扔到后座上去，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一个行为产生这么大的厌恶感。
沈岫漫无目的的在小胡同里面逛着，感觉到天色变暗才任意找了一个出口走出去，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沈岫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面。
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难受，而像是那种被人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那一面的……难堪。
出租车司机忙了一天，坐过他车的上班下班的人很多，也见过不少年轻人上了一天班，在公司里受了委屈，坐在车上生闷气的。
见沈岫这个样子，也就自动把他归为了这一类人，他不仅极其有经验的没有开口打扰，还贴心的把车里闹腾的音乐给关了。
沈岫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车厢里，扭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正好对上了司机大叔通过后视镜望过来的视线，还有他在发现沈岫看他后，脸上展开的略带善意的笑容。
快到小区门口时，沈岫远远的就看见了自己的车停在小区门口，车灯还亮着，也不知道程纪景坐在里面坐了多久。
沈岫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司机说了一声：“师傅，麻烦走另一个小区门，谢谢。”
“行。”
听到沈岫的话，司机爽快的答应了一声，方向盘一转，掉头转向小区的另一扇大门。
小区的为了方便住户在南北方都开了一扇门，这样一来就有一条主道横穿小区，这样也的确方便了不少的住户。
沈岫下了出租车，绕了大半个小区才回到自己家的楼下，好巧不巧刚好在楼下遇到了同样下班回来的左子阳。
“咦？你怎么在这儿？”左子阳奇怪的指了一下小区门口，“我刚才在门口看到华兴的程纪景了，他说他在等你诶。”
沈岫现在没什么心情搭理左子阳：“嗯，我知道了。”
说着，他就绕过左子阳走进了电梯里。
“不是。”左子阳跟着他进去，一脸狐疑的问，“你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岫：“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事，能出什么事。”
“得了吧，瞧你前几天那个样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和人家程总之间有点什么事了。”左子阳像是看破了一切的得道高僧一样，“说吧，出什么事了，我给你参谋参谋。”
沈岫看了电梯按钮半天，这才开口道：“他在背后查我。”
左子阳：“嗯？”
“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情。”
也就是沈岫进福利院的原因。
“什么！？”左子阳惊讶的低呼了一声，“那……那……”
左子阳跟沈岫在一起这么多年，对他们家的事都是自己东拼西凑猜出来的，但凡是中途来福利院的孩子，家里大小都是出了事的，一般都不会愿意让别人知道。
更不用说是沈岫家这种情况了，十五六岁的年纪，什么都懂了，还亲眼看到了那一幕，与其说是不愿意说，还不如说是不敢说。
自己不敢走出来，不敢回忆，也不敢让人知道，因为他也是这样长大的。
左子阳在那儿“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所以然来。
电梯停下了。
沈岫一边走出电梯门一边对左子阳说：“行了，我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晚上别再出去玩了。”
家里很安静，沈岫走到客厅窗户前看了一眼，似乎还能看到自己的车停在小区门口。
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点开了和程纪景的聊天界面。
“我到家了，天凉了，你也早点回去。”
刚发出去，程纪景的短信就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聊天界面上。
“沈哥，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都是之前脑袋一热这样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
沈岫看着手机里一条接着一条的道歉，轻轻的叹了口气，点下了语音输入，看着窗外缓缓说
“我没有生气，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你不用这样。以前的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让你们知道，所以让我一个人想几天好吗？我想好后会给你答复的，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听完沈岫这段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语音，程纪景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得有些泛白，紧紧的皱着眉。
他有些烦躁的从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快放到嘴边时，又突然想起来这是在谁的车里，瞬间更加烦躁的把烟放了回去。
“艹！”这位小程总难得爆了一句和当下年龄十分相符的粗口。
车窗大打开，被风吹得情绪稍微平复一点了，程纪景这才把沈岫的车开到小区停车场里停下，自己一个人坐了辆出租车回去。
半夜十二点
沈岫坐在书房里还没有睡，电脑开着护眼模式，屏幕上是一篇由英语写的文章，沈岫盯着这篇看了近乎半个小时的报道，最终还是默默的关闭界面。
今天晚上的心情让他根本没法专心工作。
“叮咚……”
是电脑接收文件的提示音。
沈岫停下点击关机的手，移动鼠标点开了右下方弹出来的消息提示。
是程纪景发来的，李德和孟坚白的金钱流动记录。
程纪景这边，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对方已成功接收文件”的字样，放心的舒了口气，只要沈岫还肯接受，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因为自己的所做作为“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程总，无奈的向后仰躺在了床上。
沈岫一早就出门去了事务所，再次回到了以前上班第一的位置。
倒也不算是早起，不过是恢复了以前的上班作息时间，再有一个现在他也的确还没想好自己应该对程纪景的态度。
程纪景这种地位的人想要查到这些资料当然正常，但是知道他能查到和知道他背地里查了自己完全就是两种概念，对于程纪景这种大胆行为，沈岫确实无法做出最正确的处理方法。
还是等几天冷静下来了再说比较好。
“沈律师，真的是这样的吗？”看着沈岫放在桌面上的几份文件，赵诚义声音有些不稳。
“是的。”沈岫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赵诚义和邵兰解释道，“关于李朝生伪造精神障碍患者的证据差不多也收集完成了，从小杰的笔记本也看得出来两人认识的具体时间。如果两位既想让李朝生得到惩罚，又想给自己留有一点余地就可以就此收手。
但是如果你们确实想让李家得到最大的惩罚，我们也可以再继续下去。只是对于李家那边可能就会有所动作了。”
听完沈岫的话，赵诚义夫妻没有丝毫的犹豫，恢复了一些精神的邵兰开口，低声道：“继续查吧，反正我们也这个岁数了，还怕那家人吗？”
沈岫得了这话，又重新把一直没有动过的，和赵杰合租的那两位租客提上了自己的访问历程。
接到沈岫电话出来的钟洲，看着是沈岫一个人在那儿等着自己，好奇的问：“沈律师，今天程总没有来吗？”
“他这几天有事，不来了。”沈岫轻飘飘的把这页给翻了过去。
去民宅访问，有时候像钟洲身上的警察证起的作用往往是不可估计的，沈岫为了早点问出想要的东西，直接打了个电话让钟洲一起去，顺便把孟坚白和李德直接来往的证据交给他。
钟洲在最初找他帮忙是也确实是说过只需要找到孟坚白受贿的证据就行了，现如今找到了证据，就要看钟洲打算怎么办了。
拿着这张薄薄的打印纸，也看不出来钟洲心境上有什么变化，只见他拿了一个文件袋给装进去。
沈岫和钟洲还是选择的下午去，和上次沈岫一个人来这儿的时间差不多，这次开门的还是那位叫做小斯的年轻人，只不过这次穿的倒不是上次的那条裤衩了。
小斯显然还记得沈岫，看门一见到沈岫反应到没有上次那么大了，但是看着沈岫旁边这位气势看上去明显不一样的高个子男人，小斯还是有些紧张的盯着他。
“您好，我是警局人员，请问可以来了解一些事情吗？”
钟洲拿出自己的警察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站在门口的小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