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岫虽然没有说什么，表情看上去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李姐都能感觉到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高兴，更不用说是一直对别人情绪很敏感的罗玉星了，乖乖的坐在李姐旁边不说话。
倒是坐在副驾驶上的程纪景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自顾自的说去最近最新的消息，李姐碍于总裁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跟程纪景搭话。
李姐突然觉得来一场庭辩都没有在车里的这几十分钟累。
下午两点过，吃完饭睡觉的最佳时间。黄婉秀家附近的街道都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小学生，还有街边摆地摊的中年大叔仰着头在小椅子上睡觉，传出来的巨大呼噜声，让人感觉就凭这呼噜声就不会有人来偷拿他的东西。
黄婉秀家楼下的塑料棚下，一个穿着破烂的流浪汉也睡得正香。
罗玉星走到楼下，看着前面这栋红砖小楼，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副踌躇不前的样子。
“怎么了？”李姐看见了，停下来问。
走在前面的沈岫和程纪景也转过头来，一脸关心的看着他，当然沈岫的‘一脸关心’有点看不出来。
罗玉星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扯出来一个笑容道：“我没事。”
大家或多或少都明白罗玉星的心情，也都没说什么，带着他走进黑漆漆的楼道口。
红砖楼虽然看上去厚重，但却一点也不隔音，还在黄婉秀家的下一层，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就从沈岫他们头顶响起。
几人的脚步一顿，沈岫皱着眉和李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律师在这方面的直觉都比较敏感，看一眼差不多就明白了对方的猜想。
两人脸上一沉，立马快步跑上只有一层楼之隔的黄婉秀家。
站在门前，屋内的声音更加清楚的传到沈岫的耳朵里，男人的吼声，杂碎玻璃制品的声音，隐隐夹杂着哭声。
沈岫一脸阴沉的用力敲了几下门，门内的动静停顿了一下，但只过了几秒钟男人更加大声的吼叫声传了出来，还有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
站在后面的程纪景抓住沈岫还想敲门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把他拉开，随后猛地一脚朝这扇拥有一些年龄的门踹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大门砸到了后面的墙上，又反弹了回来。
不管是屋里的人还是屋外的门都呆呆的看着一脸淡定的程纪景。
是这门的问题吧……
程纪景伸手把反弹回来的挡住，顺便遮住了罗玉星的视线道：“你们进去看看，我在这儿守孩子。”
沈岫他们也没废话，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屋里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胡子拉碴的，光着膀子露出自己身无二两肉的身材，地上有一滩水渍和碎瓷片，还一根断了的木条，沙发被撞歪了，地上还有个抱着自己头的女人，是黄婉秀。
罗强看着这几个踹开自己家门的几个人，暴躁的吼叫：“你们干什么啊！这里是我家！你们这是非法入侵！”
“非法！？”李姐看着这个男人，冷笑了一声，指着蜷缩在沙发旁边的黄婉秀厉声道，“那你暴力殴打他人呢！”
罗强不屑的瞥了一眼黄婉秀，叫嚷道：“老子管教老婆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啊！别人家的家务事不要管！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李姐听到这话，当场气得双眼快要冒出火来。沈岫没打算跟这种人争论什么，直径走过去去看看黄婉秀的情况。
黄婉秀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鞋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个瘦小的女人，身上看起来质量并不好的衣服领口处被撕破，露出肩膀上的淤青，沈岫看到她下意识的躲避，顿住了脚。
“李姐，你来看看吧。”他转身拉着被罗强气得差点动手的李姐。
“你们干什么！快他妈给老子滚出去！”罗强动手去推攘沈岫。
还没等沈岫动作，他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程纪景捏住了手腕，力道大得让罗强脸色一变。
“你他妈又是谁啊！”罗强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程纪景，强撑这自己的气势说，“你们他妈没人教啊！在别人家还这么嚣张！”
程纪景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朝他笑了笑：“还真没人教过。”说完，今天第二次抬起他金贵的脚踢了过去。
估计那脚的力度跟踢在门上的那一脚差不多，罗强也体验了一把被人踢飞出去的感觉，捂着肚子缩在地上，疼得一脸冷汗，估计那点醉意也被疼掉了。
“两位大律师，他要是告我怎么办啊。”程纪景看着地上的罗强嗤笑道。
李姐看到程纪景的动作，异常解气的说：“他要敢告，老娘告得他牢底坐穿！”
沈岫比起着两人还算冷静的拿出电话报了警，随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吓得一脸苍白的罗玉星，罗玉星注意到沈岫的视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什么东西。
辖区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就来了，听到是罗强家的事儿，还叫来了片区医院的医生、护士一起跟过来。
不知道是程纪景踢得那一脚还在疼，还是因为警察来了让罗强有所收敛，他一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配合警察的问话。
护士正在为坐在沙发上的黄婉秀包扎外伤，黄婉秀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凌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了半边脸以及她的表情，偶尔因为护士的消毒刺疼下意识的瑟缩一下。
罗玉星就站在她的旁边，沉默的看着自己母亲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已经被警察问完话的沈岫三人，站在门口，看着屋里有条不紊的调查。
“小沈，你说这次能说服黄婉秀吗？”李姐站在门口看着呆愣的黄婉秀，心里很不好受的说：“嫁给这种人渣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沈岫看着屋里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纪景靠在门框上也没有说话，同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不过他的眼睛盯着的是沈岫。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护士才把黄婉秀的外伤处理好，低声安慰了她几句才收拾东西离开。
罗玉星也不知道是怎样鼓起的胆子，在护士走后走过去拉住黄婉秀冰冷的手，轻轻说：“妈妈，今天跟我走好不好？”
黄婉秀僵着身子，依旧低着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看到自己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她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罗玉星虽然还小但毕竟是个男孩子，稍微用了点力不让黄婉秀的手缩回去，尽力压制眼睛里的涩意，但住声音里的颤抖还是藏不住：“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不呆在这里了……”
作为母亲的黄婉秀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孩子的害怕，她僵硬的抬头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罗玉星，像是在心里做什么巨大的斗争，好半天后才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