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公寓里。
时桥站在窗前,看着这座城市里来来往往的车辆,车灯连成了一条光带,这副画面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风景虽然好,时桥却因为电话里的人而满脸的不耐烦。
“小桥啊,妈求你了。最后一次,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去打牌,好不好?小桥,妈妈求你了。”
听着女人哀求的声音,时桥硬生生的压住自己的脾气,沉声道:“你这句话今年说了几遍你还记得吗?我给爷爷奶奶的生活费不是拿给你出去赌的,我每个月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桥,妈妈真的错了。”女人带着哭腔,“就五十万,下个星期还不上他们就要找上门来了,小桥,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忍心吗?小桥,你再帮妈妈一次好不好?”
时桥沉默了半晌,在女人的连声哀求下,皱着眉:“最后一次,这五十万帮你还了,我也没钱了。如果你还要去,别人找上门我也没办法,你也别找我。”
“好好好。”女人连忙答应,像是恭维一样,“我就知道小桥不可能这么狠心的,我儿子就是孝顺。”
“行了,我挂了。”时桥冷着脸,不管对面的女人还说了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刚才没注意到的信息一个接着一个钻出来。
看着全是由左子阳发来的信息,时桥有些愣神,等着手指间香烟的那一点点火星碰到自己手指时,滚烫的温度才将时桥惊醒。
手指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看着只剩下一小截的香烟,时桥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将它按灭后,这才点开左子阳发来的信息。
在左子阳家吃完晚饭。
“小景啊,这样真的行吗?”左子阳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忐忑的问程纪景,“这么晚发这些,会不会太打扰人了啊。”
程纪景同样盘腿左子阳对面,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没有,相信我,我都是回来人。”
“真的?”左子阳依然狐疑的看着程纪景。
“当然。”程纪景揽过左子阳的肩膀,瞥了一眼在厨房里的沈岫,神神秘秘的说,“我可就是这样把沈哥追到手的。沈哥和时桥你比较比较看。”
左子阳也跟着瞥了一眼,看着在厨房里面打电话,没注意到这边的沈岫,转头对程纪景赞同的拍了拍程纪景的肩,道:“那就听你的吧,左哥以后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打完电话,看着还窝在沙发上窃窃私语的两人,沈岫莫名的看了他们一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人可以混到一起了。
“沈哥回去了吗?”看着沈岫出来,程纪景连忙迎上去。
沈岫:“你们不聊了?”
“不聊了。”左子阳坐在沙发上笑着朝他们摆摆手,“你们走吧,剩下的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了。”
说着还朝程纪景眨了眨眼睛,程纪景了然的朝他笑了一下。
看着当着自己的面还挤眉弄眼的两人,沈岫倒也没说什么,反正一出这个门,程纪景就不可能憋的住,自己早晚都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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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半夜下了点雨,乡下的泥路就已经是坑坑洼洼的一片了。时桥绕过地面上的一个小水坑,继续顺着段又湿又滑的小路向前走。
“叮咚~”
是左子阳的信息。
“你今天不来上班吗?”
自从上次和沈岫、罗沂他们喝了一次酒后,左子阳就把对他的称呼从“时经理”变成了“你”,两人之间的交流也正在从工作上慢慢向两人的生活延展。
时桥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一行字回复过去。
“今天家里有点事,请了一天假。”
没过多久,左子阳的信息又来了。
“这样啊,那你忙吧。我就先去工作啦。”
“嗯。”
从下车到现在一直皱着眉的时桥,在点下那个绿色的“发送”时,难舍难分的两条眉毛难得的舒展了一点,嘴角也不自觉的翘起来。
看着不远处那间平房,叹了口气,加快了些步伐。
门口有一条杂花的土狗,满身的泥水趴在地上。看着时桥走到门口,兴奋的一边朝着时桥叫,一边站起来,一条浸着泥水的尾巴像个撒豆机一样,把泥点甩的到处都是。
时桥弯腰轻轻拍了拍它唯一干净的头顶,像哄孩子一样:“听话,一边去玩。”
说着,绕过它推开木棒绑着的院门,走进去。
“谁呀?”一个年迈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时桥按下自己情绪,露出个笑容,一边掀开门帘,一边朗声叫:“爷爷,是我。小桥。”
“哎呀,小桥回来了?”另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也紧跟着传出来。
“奶奶,我回来了。”
时桥连忙进去扶着快步走出来的老太太:“您慢点,昨天晚上下过雨,地上潮容易摔跤。”
“没事没事,摔不了。”
老太太还穿着一件做农活的旧衣服,手上还沾着点挑种子的泥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桥笑得合不拢嘴。
经管前几个星期时桥才回来过一次,但在老人家的心里还是想念得紧。
时桥握住老太太想抓自己,但又担心把自己衣服弄脏的手,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年纪大了还是注意一点,别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了,要是真的摔这了怎么办。”
听着自己孙子话,老太太笑着连声答应,但显然并没有记在心里。
老爷子依然坐在里屋里,面前是一筐沾着杂草的豆荚,上面还有泥,看上去像是刚从地里摘回来的。
“小桥怎么回来了?工作不忙?”
老爷子相比较老太太的反应就要平和许多,但是满是皱纹的眼角还是不可避免的弯起,暴露了他现在的好心情。
“不忙,今天有空就回来看看你们。”时桥也在竹筐边上坐下,熟练的拿起豆荚剥起来。
“哎呦,你弄这些干什么。”看着时桥的动作,老太太连忙叫道,“这些豆子是留在明年种的,脏,你快别弄了,一会儿把你的衣服给弄脏了。”
时桥:“没事,帮你们弄点,衣服脏了洗就是了。”
老太太到底也拗不过时桥,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一边出去换身衣服洗手,把冰箱里的那些前几天去集市上买的肉拿出来解冻,打算中午给时桥炒了吃。
时桥:“爷爷,她这个月把生活费给你们没有。”
老爷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点着点头,手上一边动作,一边回答:“给……给了的,每个月都给了的。”
“真的吗?”时桥问。
“我骗你干什么嘛。”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现在连爷爷的话都不信了?”
时桥垂下眼眸,抿了抿嘴:“没有……”说着他的声音哑了一下,轻咳了一下,“你们要是钱不够用就打电话给我说,我给你们送下来。”
老头子:“放心,我们两个老的还有几分地在这儿,饿不了的。”
“爷爷。”时桥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这位因为常年劳作,有些驼背的老人,“我现在养的起你们,不用你们靠这点地生活。”
“好,好,知道小桥孝顺,爷爷知道。”看着自家孙子急了,老爷子笑着,连忙顺着他的话接下来。
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时桥,自然明白这两位老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看着爷爷下意识挠耳后的动作,时桥垂下眼睛,并没有在询问这个已经显然的问题。
今天时桥回来,老太太忙活了半上午,难得的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两个老人独自在家的时候难得这样认真的做一顿饭,每次都是草草的敷衍一顿,这样算得上是大餐的一顿午饭,把外面不知道去哪里把自己滚干净的杂花狗都吸引进来了。
虽然年纪大了,但两个老人的身体不错,胃口也好,和时桥一边说话一边吃,一大桌菜差不多也干净了。
至于剩下的一些东西,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错,就全给这只一直围着饭桌转了一中午的杂花狗。
“哟小花今天吃的这么好啊。”
杂花狗刚叼着一块还带肉的骨头跑出门,就碰到了一个女人进来。杂花狗认识这个女人,跑过去时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也听不懂她说什么,直径跑回它自己的窝里。
帮着收拾桌子的时桥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身形微微顿了一下。老爷子连忙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老太太也反应过来赶紧跑出去。
但是这个年轻的脚步到底是要比老年人快点,还没等老太太出去,这个女人就进来了。
“时爸,时妈。今天什么好事儿啊,吃得这么好……”
女人笑嘻嘻的进来,看到里面时桥的背影,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老太太慌张的看了一眼老爷子一眼,时桥可是对他母亲的意见大得很,现在……
女人立马就恢复了平常样子:“原来是小桥回来了啊,怪不得今天吃得这么好。”
看着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向自己哭诉的女人,现在又这样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站在自己面前,时桥面无表情的开口叫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