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疆的日子很苦,但却很充实。
由于庄永丰与吴痕涯年龄相仿,所以他被下令成为了书童,跟着主子一起学习。
庄永丰的脑子灵光,凭借着天才的学习能力,他在诗词歌赋、军事等各方面的才能都轻松超过了吴痕涯。
不过,因为长期与青楼女子为伴,营养跟不上,所以那个时候的庄永丰瘦骨如柴,便也放弃了舞刀弄枪的功夫训练。
庄永丰原以为自己放弃练武会受到吴痕涯的惩罚。但没想到,他的主子非常开明。
吴痕涯道:“你有学习方面的才能,便专攻一项,登峰造极,将来为国家做贡献。”
庄永丰:“是!”
他喜欢这个主子,发誓定要报答他的恩情。
随后一晃,十年过去。庄永丰报恩的机会终于来临,那便是岭山一役。
岭山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庄永丰第一次在实战中发挥了自己的军事才能,很好地调动了己方的人数优势,以及敌方战线过长的问题,打得华陵国节节败退。
他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奈何半路杀出一对程氏兄弟。
为首的、年仅15岁的程器带领一千精兵直冲天璇国军队的腹地,火烧粮仓。
原本在前线的吴痕涯与庄永丰等人被迫折返救援,却不料中了林木谭的计谋,被程氏两兄弟虏获。
庄永丰这辈子都忘不了,被程器虏获之时,对方那不屑而高傲的眼神。
那是耻辱?
不!不知为何,让庄永丰感受到的,还有一丝兴奋。
如果说,吴痕涯对庄永丰是知遇之恩的话,那么,程器便是庄永丰人生前进的风向标。
岭山一役,最终以天璇国的失败而告终。
由于天璇国与华陵国本是两国交好,吴痕涯等人自然也被放了。在离开之际,庄永丰特地去找了程器。
庄永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当时的程器不过是程运的副帅,个子小小的,放在人群之中毫不显眼。但他的声音却如同他的身手一般凌厉,答:“程器。”
“我叫庄永丰!”庄永丰像是要将自己的名字深深刻入对方的心里一般,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记得跟我打一场!”
程器连头都没抬,继续替马洗澡,道:“好。”
庄永丰听闻,倍感失落。他当时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罢了,而将他虏获的程器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那么,他又为何会答应与他交战呢?
是吗?庄永丰突然想通了。原来自己在程器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根本就没记住过他。
庄永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再次相见,他定要让这个小个子对他刮目相看!
庄永丰在学习军事之余,开始学武。
由于毫无基础,刚开始,他倍感艰辛。但是,在起早贪黑,坚持不懈地锻炼之下,他在练武方面的才能也展现了出来。
打好了基础的庄永丰开始慢慢摸透了功法的技巧,学起来日渐上手。甚至,不出半年,他便能与吴痕涯过招了。
虽然这一次庄永丰输了,但还是让吴痕涯感受到了危机感:“天才就是天才呀。”
“主子过奖了。属下现在完全不行,还需勤加锻炼!”庄永丰将剑收入剑鞘,朝吴痕涯行礼。
吴痕涯对庄永丰的欣赏溢于言表,道:“锻炼是要的,但你更需要的是实战。我这边正好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庄永丰:“主子请吩咐。”
吴痕涯的面色严肃,答:“潜入宣明军,成为我的眼线。”
庄永丰知道,他的主子虽然被派往边疆,但却一直心念朝廷,心念天下。作为吴痕涯的下属,他自当为主子分忧解难,道:“属下遵命。”
成为眼线的日子,对庄永丰来说,说不上痛苦。
毕竟他本是草根出生,自小受够了凌辱。如今再度回去,他也只是当做去体验人生了。
庄永丰不仅智商在线,情商也是贼高。加入宣明军之后,他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出众的才华,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
奈何首领——曹志兴为人谨慎,自始至终不敢露面,唯有内部人员知晓其动向。
于是,庄永丰为成功打入敌军内部,在半年多前,接下了守卫罗羽生的任务。并且,通过旭城革命,他获得了曹志兴的青睐。
他知道,他可以帮主子拔除宣明军。
他知道,他可以协助主子拿下江山。
明明,一切都只差一步……
寒风刺骨,在耳边疯狂地吹着。
背后,敌人的声音伴随着雨声,此起彼伏。
逃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被刺的伤口鲜血淋漓。
脑海之中,再次闪现了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人个子小小的,但身体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那个人的世界与所有人不同,但唯独与他如此相似。
他与他,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他与他,还曾有过约定。他会与他一战,他要在他的面前证明自己。
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但是,为什么这个冬天,比往常都要冷呢?庄永丰觉得自己全身的温度都被剥夺了……
主子,也许,属下看不到你登基的模样了……
对不起,程器,我要食言了……
◎
林木谭突然出现在了刑部尚书府,着实吓了程运与陆淑儿一跳。
程运与陆淑儿从原本的分房睡,到现在一间房中上下铺,感情发展非常迅速。也难怪程运最近连晚上都不来向林木谭请安了。
林木谭无暇去管小两口的感情生活,直奔主题,道:“今晚,找几个人去宛城的附近查探一下。”
程运对这个命令不解,问:“二殿下,出了什么事儿?”
林木谭对这两位信任有加,便坦白相告:“我们之中,出了奸细。”
“奸细?!”程运与陆淑儿面面相觑。想来是今日行刺陛下失败,林木谭怀疑那名奸细今晚会有所行动,所以派他们前往查探吧。两人异口同声:“我们现在就去!”
林木谭在叮嘱了一句“有事儿尽快汇报”之后,便转身离开。
程运与陆淑儿不敢懈怠,立马召集了淑云帮的成员在宛城的附近走动,查探情况。
果然如林木谭所料,在宛城的西面郊区,突然传出了骚动。
程运与陆淑儿听属下汇报说,有一群人在追杀一名男子。
然而,待程运与陆淑儿赶到现场之时,人群早已散去,留下的,唯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
按照时辰计算,此刻应该天亮了才是。
奈何乌云密布,磅礴大雨,遮挡了原本应属于天璇国的黎明。
镇王爷的府中,军队早已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经过这漫长的等待,吴痕涯终于等到了剿灭宣明军的这一天。
可是,明明他应斗志昂扬,明明他应满怀期待,可是……为何吴痕涯的心中如此骚动不安?
乃至,他的意识在一瞬间消失,手中的茶杯不经意地摔到了地上,碎了。
在旁伺候的仆人从未见主子有过失手,不免有些吃惊。他迅速跪在地上收拾了起来。
吴痕涯突然问道:“永丰呢?”
那仆人错愕,回答道:“回王爷,您不是让庄侍卫前去办事了吗?”
“啊,对!”只是外面倾盆大雨,但愿他不要被淋湿了才好。吴痕涯轻咳两声,重新振作,道:“我也要出发了!”可不能让庄永丰久等了。
然而,他刚从座位上站起,便见一名侍卫慌张跑来,道:“王爷!不好了!庄、庄侍卫他……”
“嗯?永丰已经发出暗号了?”吴痕涯不免为自己的“迟到”感到抱歉,道:“那我们尽快出……”
“不是的!王爷!”那名侍卫哀嚎着,泣不成声地打断了吴痕涯的话语:“庄侍卫他……他已经……已经被杀了……”
被杀了是什么意思?吴痕涯觉得自己定是语言没学好,乃至一时间脑子短路,不知其含义。
直到程运与陆淑儿面色沉重,扛着一具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进来之时,吴痕涯的脑子都是嗡嗡的。
大厅之中,气氛安静到诡异。
所有人都痛心疾首,似是在给死者默哀,更是无人跟吴痕涯解释到底发生了何事。
尸体是谁?庄永丰?怎么可能!明明寒风刺骨,但眼睛却如火烧一般。吴痕涯强忍着泪水,大脑疯狂地去逃避着这个现实。
陆淑儿与庄永丰不熟,但依旧对自己没能救人一命感到愧疚,道:“对不起,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
程运沉默着,拉住了小声抽泣的陆淑儿的小手,一时不知该安慰陆淑儿,还是吴痕涯。
吴痕涯有如一具木头,呆呆地望着尸体,一言不发。
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依靠这个下属过头了吧,以致于在失去了之后,他一时间不知该干嘛了。
为了不让庄永丰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吴痕涯该立马下令前往围剿宣明军。
可,庄永丰为何会被杀呢?难道是宣明军发现了他是奸细?但是,宣明军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吴痕涯的思路在一瞬间变得清晰。
不!应该说冲动的魔鬼支配了他的大脑!吴痕涯一转头,冲着外面的军队下令道:“沈将军,你现在带领军队,前往根据地剿灭宣明军!”虽然他并不觉得,在庄永丰暴露了身份的前提下,曹志兴还会在那边等死……
被称为沈将军的沈宇得令,道:“是!”他一缓,又问了一句:“王爷,您不一起去吗?”
吴痕涯的目光扫过了庄永丰的尸体,道:“我随后就到!现在,我要先去搞清楚一件事儿!”说罢,他转身上马。
“镇王爷,你去哪里?”程运与陆淑儿追了出来。
望着消失于雨帘中的吴痕涯,程运与陆淑儿面面相觑,心中担忧。
程运道:“淑儿,你追上去看看,千万不要让镇王爷做傻事儿。我先进宫向殿下汇报情况。”
“好!”两人分头行动。
吴痕涯前进的方向,便是吴雨嫣所在的旧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