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嫣怀念小的时候，虽然不幸，虽然被欺负了，但她都可以用“没事儿，至少我还活着”来安慰自己。
她喜欢那个时候单纯而又傻乎乎的自己，无忧无虑。
可如今呢？
明明抓住了幸福，但她却变得不甘心了。
吴雨嫣讨厌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仿佛夜晚的黑暗与阴森都会进入她的体内，让她变成一个恶魔，一匹野兽。
与袁恩浩的对话让吴雨嫣察觉到了端倪。
首先，吴雨嫣提出林木谭不在身边之时，袁恩浩并未辩解说“因为长公主来了天璇国，所以才与在华陵国的殿下暂时分开”。他的反应，更像是默认，仿佛从一开始便知道林木谭不在华陵国一般。
第二，吴雨嫣提出林木谭与其他人在一起之时，袁恩浩本能地将对方视为了女子。
袁恩浩的一切反应，正好对应了小谭子与吴璇菲……
不过，这只是吴雨嫣的推测，并无确切的证据。她也不想仅凭这一点就给林木谭定罪。
定罪？
不，不对！林木谭是华陵国的二皇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哪怕他非要迎娶吴璇菲，她也没有任何权力反对。
没错！她疯狂地安慰自己：她不过是想要去了解真相罢了。
作为林木谭的正室，她去了解林木谭的一切有错吗？
◎
天璇国国君选妃一事儿哪怕时过半个多月，余波尚存。
御史大夫之女——温阳兰原本被陛下选中侍寝。明明自己不在月事期间，但却在喝了太后的一杯茶水之后，突然“流血不止”。
太后见状勃然大怒，斥责温如兰谎报月事时间。但看在御史大夫是太后亲信的份上，太后并未惩罚温如兰，而是让她回寝宫闭门思过。
而那天侍寝之人，自然换成了别人。
“换成了谁呀？”吴雨嫣问道。
吴雨嫣昨日彻夜未眠，今日更是入宫很早。
她想趁着吴璇菲还在早朝之时，来后宫转转。美其名曰“好久没回家了，想念以前的长公主宫”，实则是为了打听一些消息。
她甚至还派玉儿去支开了袁恩浩。虽然那人表面上说不是陛下的人，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是陛下派过来监视她的呢？
毕竟，她现在连陛下的身份都无法确定。
长公主的寝宫位于整个皇城的西面，距离浣衣坊以及宫女太监们所居住的地方非常近，属于戒备松懈的地段。这里的环境嘈杂，甚至比冷宫更为凄惨。
这座小而简陋的长公主宫因为吴雨嫣摇身变成了华陵国的王妃而沾光进行了维修，看起来像是人住的样子了。
以前对她冷眼相待，甚至落井下石的宫女们纷纷巴结，热情地回答她的提问。
“具体换成了谁侍寝，奴婢们就不知道了。”这群以前便不想伺候吴雨嫣的宫女们一个个整天就知道好吃懒做，打听八卦。
如今她们“八婆”的特性总算是派上点用处了。
“啊！对了！”其中一名叫做娜娜的宫女一惊一乍，道：“奴婢想起了一个事儿。”
这位叫做娜娜的宫女年龄近四十，入宫时间长达三十年。
以往这般的大龄宫女不是早已出人头地，成为了掌事或者某位贵人身边的红人，就是早已物色人选，回乡嫁人了。
而这位娜娜的情况特殊。从她年龄之大，但却依旧是个普通宫女就知道她的为人如何了。
吴雨嫣因小时候的事儿而对这位宫女颇为反感。毕竟当初便是由娜娜带头对她进行了孤立，甚至……还差点害死了她。
吴雨嫣将心中的往事儿藏于内心的最深处，脸上不动声色，问：“什么事儿呀？”
“奴婢怀疑呀……”娜娜故作神秘，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方才以下犯上“大放厥词”，道：“当今陛下喜欢男人！”
她明明是凑近吴雨嫣的耳边说的，但许是过于激动吧，她的声音非常嘹亮。
旁边与她一起的两位宫女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道：“娜娜姐，你不要胡说！”
娜娜——这个从未升职过的宫女一如既往地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道：“奴婢没有说谎！是真的！”
“此事儿非同小可。如若你假传谣言，恐怕是人头不保啊。”吴璇菲的语气溢满了威严。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娜娜无所畏惧，道：“奴婢有证据！”
“哦？”吴雨嫣要听的就是这个，问：“怎么说？”
娜娜轻咳了两声，道：“长公主，您还记得您出嫁前的那一夜吗？”
那是她迈向幸福人生的开端，吴雨嫣当然记得：“继续说。”
“那夜，文武百官在御花园内为您祝贺，唯有陛下郁郁寡欢，随后便早早离开。您知道他去干嘛了吗？”娜娜卖了一个关子，继续说道：“他竟然去了湖边，强行带了一个太监回宫侍寝！”
吴雨嫣的眉头一皱，将“太监”两字自动带入到了小谭子的身上：“此事为真？”
“当然是真的！”娜娜对于自己的情报来源非常自信，道：“当时那么多的侍卫都看到了！奴婢是从侍卫那边打听来的。”
所以说，这位娜娜即使去找侍卫们，也并非是去物色郎君，更多的是想去打听主子们的八卦。
“太监也不是男的呀！”那两位怕死的宫女依旧跪在地上，探出了一个脑袋，反驳道。
“急什么！奴婢还没说完呢！”比起在宫中，娜娜更适合去说书。她总会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经过大脑的贴油加醋，而后变本加厉地诉说出来：“其实那日妃子侍寝，有侍卫看到陆少爷——也就是刑部尚书的儿子大晚上的从陛下的寝宫出来。”
“陆少爷？”吴雨嫣的眉头微微一皱。
“嗯嗯嗯！”见听众有了兴趣，说书人的情绪更加激动了：“不过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很少，奴婢不能保证是真的。但是，自那之后，据说太后一直安排陛下与陆少爷单独见面，像是在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说着，她可能自己也不相信了吧，来了一句：“为什么太后要让陛下与陆少爷培养感情呀？”
“这不是你说的嘛！”见说书人犯蠢，跪在地上的宫女吐槽了一句，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笑着笑着，见吴雨嫣面无表情，便也闭上了嘴巴。
娜娜将话题回到了自己的猜测，道：“所以奴婢才说，陛下可能喜欢男人嘛。”
“这也不一定呀。”跪在地上的宫女想了一个事儿，道：“没准陆少爷在向陛下推荐他的妹妹呢。毕竟陆小姐错过了选妃啊。”
“哦！这个奴婢知道。”娜娜又来了兴趣。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再加上分贝又高，听得吴雨嫣的脑瓜子疼：“说起这个陆家兄妹……哎，你们还记得半个月前，太后的寝宫闹过一次刺客吗？”
陆察峰强行侍奉吴璇菲一事儿早已被太后掩盖，用了刺客当做挡箭牌。
“刺客？”吴雨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努力去理解其中的逻辑。
娜娜道：“奴婢听侍卫们说，当时陆少爷、陆小姐等人都在那边呢。后来都惊动了镇王爷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也在哪？”吴雨嫣总觉得自己被骗得不浅哪。
也是！林慕枫作为林木谭的亲兄弟，自然知晓皇弟的行踪。也就是说，他也在帮他瞒着她吗？那太子妃呢，她是不是也是帮凶之一？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们所做的承诺，还有实现的可能吗？
吴雨嫣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道：“这件事儿，能具体讲一下吗？”
“具体呀……”要具体，那就只能娜娜自己编造了。毕竟她这种身份的人哪有资格出现在现场呀。哪怕在现场，也早就变成肉泥了。她道：“具体奴婢就不知道了……从侍卫们那边打听来的就这些。他们刚开始还死活不肯讲呢！都亏奴婢聪明，套话了一整天才套出来的！”
吴雨嫣：“……”一整天？你可真闲。
“那……”吴雨嫣的声音一定，又问：“关于小谭子呢？”
“小谭子？”娜娜的脑袋一歪，而后像是回想起那个英俊潇洒的男子一般，道：“挺帅的！”
吴雨嫣：“……”这事儿还用你说？
吴雨嫣：“其他呢？他的人品之类呢？”
“他人挺好的。”跪在地上的两位宫女道：“有一次奴婢们在闲聊之时被陛下发现。陛下本要处罚奴婢们，还是小谭子出言相救的。”
吴雨嫣：“……”你们这群散漫的人在宫中活着简直就是奇迹啊。
吴雨嫣打探得差不多了，那群宫女们便开始询问起了她的情况，道：“长公主，您什么时候有喜事儿呀？”“长公主，您在华陵国缺人手吗？要不要奴婢们过去伺候您呀？”“奴婢听说华陵国风景优美，好想去玩呀。”
吴雨嫣：“……”所以说，你们不是来伺候我，而是来玩的是吗？
至于喜事儿……吴雨嫣的心中一紧。就算现在的生活看似多么风光无限，只要那个人不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一切都是泡沫。
陆家兄妹，看来有必要去会一会。
吴雨嫣这边聊得差不多了，吴璇菲也下了早朝，与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