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的……有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啊。”
傍晚，夕阳西下。
皇上的寝宫内，吴璇菲在喝了几杯热水之后，身体有些好转，躺在床上听着林木谭的“抱怨”，委屈巴巴。
吴璇菲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它在这个时候来嘛。”
“所以本王才说让你早做防备哪。而且你现在的身份特殊，更要注意。”林木谭的语气温柔，不像是责备，更像是拿她没辙。
吴璇菲理亏，楚楚可怜地用小手拉了拉林木谭的衣角，博取同情：“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本王没怪你。”林木谭被吴璇菲的撒娇萌到：“本王也是担心你暴露身份。”
“我知道啦。”见林木谭紧皱的眉头舒展，吴璇菲的心情也跟着好了，问：“这些……”她指了指被林木谭折好的、沾有她血迹的衣服，脸颊因为林木谭帮她处理私事儿而泛起了一丝红晕：“还是你帮我洗吗？”
“不是，”林木谭的手搭在了吴璇菲的脑袋上，来了一个摸头杀，道：“本王让程运带走。反正陆淑儿那丫头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就交给他们去处理好了。”
“那陆淑儿愿意？”吴璇菲好奇道：“上次她见到你不是上蹿下跳，非要讨个道谢吗？”
林木谭当然管不了陆淑儿，但有负责人呐。他道：“这不有程运嘛。”
吴璇菲一笑，道：“我看你那属下也管不了吧。”
林木谭：“……”与倾国倾城的外貌相反，陆淑儿的性格张扬。要不是她喜欢程运，估计程运这软绵绵的性格还真是压不住她。
那两人自陆察峰的事件之后，便整日黏在一起，导致程运白天都不来守卫林木谭了，反而改在了晚上过来签到打卡，毫无做下属的直觉。
林木谭倒也不介意。毕竟程运多去了解一下淑云帮也不是坏事儿，以后没准会成为一股新的势力。
至于陆淑儿。也不知道吴痕涯给刑部尚书施加了什么压力，她竟然半点事儿都没有，整天活蹦乱跳的，更是无法无天了。
“不说他们了，”林木谭对那小两口的日子毫无兴趣，转移了话题，道：“你问了长公主有关本王的事儿了吗？她怎么说？”
“她……”话题回归正轨，吴璇菲想起吴雨嫣那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一时心如刀割。
林木谭见她停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缓了好久，吴璇菲这才鼓足勇气，道：“她喜欢你。”
那么，现在的问题便是，他们应该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去消化姐妹共侍一夫吗？
不！不对！吴璇菲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从一开始，林木谭与吴雨嫣便是名正言顺的联姻，什么时候可以轮到她了？
她甚至连女子都不是……
林木谭将悲痛欲绝的吴璇菲拥入怀中，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虽然这个所谓的办法，谁都没有找到……
◎
她不该去怀疑。
吴雨嫣在心里暗示自己：也许只是模样神似罢了，如果仅凭这一点就判断对方是殿下，实在太过于草率了。
而且，他们可是夫妻。
虽然并未拜堂，并未圆房，但林木谭府中之人皆把她视为女主人。她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这个地位谁都不能动摇。
……所以，她在害怕什么呢？
林慕枫与太子妃亲口与她承诺过，将她视为一家人。合着华陵国的未来国君与皇后会骗她不成？
况且，她也曾与林木谭见过几面，他也不像是会出尔反尔之人。
就算他以前喜欢过吴璇菲又如何呢？吴璇菲早已去世。况且，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以国家名义的联姻，即使再不喜欢，也会出于国家利益考虑而选择接纳她的。
……那么，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心中的这份躁动不安到底来源于哪里呢？
这座旧公主府因为吴雨嫣的到来而变得有人间烟气了。
虽然居住的时间不过一个月，但吴雨嫣还是对这座府邸进行了简单的改造。
她将它改造得，更像林木谭在华陵国的府邸了。
万一如太子妃所料，一个月后的陛下生辰，来迎接她的人是林木谭呢？到时候他会不会与她一起居住在此呢？他看到这座府邸神似自己的府邸，会不会心中更为喜欢她一点呢？
屋内，因为位置偏僻，供炭不足，所以并不暖和。
但只要披上一件风衣便不冷了，所以吴雨嫣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是下次林木谭到来之时，炭火还是要准备充分一点才是。
“王妃，您真的没事吗？”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吴雨嫣自宫中回来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甚至连晚膳都吃得很少。
玉儿第一次见主子这样，心中难免慌张，问道：“是不是天璇国的陛下欺负您了？如果他们敢欺负您，您下次记得与殿下说，让殿下帮您报仇呀！”
“你呀……”玉儿“以下犯上”的这番言论让吴雨嫣心中一暖，不知该如何责备。
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那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生活。
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站在她这边，保护着她。
她明白，那是因为她是林木谭的王妃。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来源于那位华陵国地位显赫的二皇子。
如果他不爱她，他不想娶她……那么，吴雨嫣现在到手的一切都不过是海上泡沫，转眼便会消失无踪。
“我没事儿。”吴雨嫣脸上洋溢的笑容有些尴尬，问道：“袁侍卫呢？”
玉儿朝着门外一瞧，道：“在门口守着呢。怎么啦，又是他欺负你？要不要玉儿帮你去教训他一顿？”
“没人欺负我，”吴雨嫣差点被玉儿乐到了，道：“你让袁侍卫进来吧，我问他点事儿。”
“嗯。”玉儿乖巧地一点头，去叫袁恩浩进来了。
袁恩浩恭敬地见过吴雨嫣之后，吴雨嫣便让玉儿退下。
“……”玉儿对这个命令有些犹豫。她的目光在吴雨嫣与袁恩浩之间游走，道：“王妃，奴婢就在门外守着，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大喊一声。”
被玉儿瞪了一眼的袁恩浩：“……”
吴雨嫣笑了笑，点头：“知道啦。下去吧。”
“是！”玉儿应了一声，转身关上了门扉。
袁恩浩见玉儿护主心切，甚至欣慰，道：“玉儿这丫头，还真是忠心哪。”
吴雨嫣抿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眼神黯淡，道：“那是因为，他们都认为我是殿下的王妃。”
袁恩浩：“……”他能隐约听出，吴雨嫣的话中有话。
袁恩浩：“可是您就是王妃啊。”
“没有殿下的陪伴，也算是王妃吗？”吴雨嫣微微抬头，与袁恩浩的目光对上。
吴雨嫣的双眸之中溢满了凄凉与痛苦，让袁恩浩为之一震。
她所诉说的一切，与袁恩浩是何等的相似。
只是她渴望之人虽不在身边，但至少尚在人世。而他渴望之人，却是早已去世。
吴雨嫣与自己一样，但又不同。只要还活着，那么总有机会。而袁恩浩则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袁恩浩道：“您是王妃，殿下迟早会回到您的身边的。”
吴雨嫣：“……”沉默不语。
屋内的炭火明明燃烧着，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冰冷至极。
良久，吴雨嫣道：“就算他现在在别人的身边吗？”
袁恩浩的心中一惊，方才明白吴雨嫣的含义。
难道在今日的御花园中，林木谭的出现被吴雨嫣认了出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两人是夫妻，关于相貌定是知晓几分的。
袁恩浩不想因此拆散两人，焦急做出解释：“也许……也许殿下有难言之隐呢？王妃您不要多想。臣想，殿下终有一天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吴雨嫣：“解释什么？”
“就是……”袁恩浩虽然能力出众，但他为人刚正不阿，不是油嘴滑舌之人。他硬是愣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表示：“可能……就是，殿下他，那个……您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不管他有没有与其他女子接触，他也定会对你负责的。”
“呼呼——”门扉与窗户紧闭，不知从哪里溜进来的冷风吹得蜡烛一个劲地晃动。
“我……”吴雨嫣缓缓开口，道：“我刚刚有说那个所谓的别人是女子吗？”
“……咦？！”袁恩浩错愕，慌忙抬头查看吴雨嫣的脸色。
吴雨嫣虽然并未面露凶相，但那原本和蔼的脸上，笑容消失了。
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袁恩浩，搞得他无地自容。
吴雨嫣的声音在冰冷的房内响起：“袁侍卫，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袁恩浩被问得身形一抖，不知所措了。
吴雨嫣见袁恩浩久久没有回答，倒也没有逼问，道：“也是，毕竟你是陛下身边的人……”
“臣不是！”袁恩浩急于撇清与吴璇菲的关系，道：“臣……臣不是她的人……对不起。”最后，他只能用道歉来结束。
屋内，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吴雨嫣已成功套话了她所要知晓的东西，便不再多留他了，道：“你下去吧。我要洗漱睡了。”
袁恩浩在原地停驻了半刻，而后才挪步，道：“是。”
袁恩浩在开门离开之际，忍不住担忧地朝吴雨嫣看去，只见她双目无神，对着空气发呆。
一瞬间，袁恩浩仿佛将她的身影与自己重合了，道：“虽然这话由臣来说不太合适，但是，臣还是希望长公主不要多想为好。”
想多了，便会像袁恩浩一样，陷入自我的怀疑之中。
甚至，他开始不敢面对任何人。
吴雨嫣没有回音：“……”
守在门外的玉儿像是察觉到两人的异样一般，突然推门进来。
“砰”的一声，门正好撞在了袁恩浩的额头之上。
玉儿一惊，问道：“你没事儿吧？”
袁恩浩无动于衷，仅仅是摇了摇头，道了一声“没事儿”之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