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东厢因为林慕枫的到来,染上了这个太子固有的特色,有如桃源之乡,清闲自在。
太阳落山,夜晚降临。
寝宫内,林慕枫的眉头紧皱,聆听着程器的调查结果。
程器道:“臣有查到,镇王爷府上有一名属下的确与宣明军有接触。”
林慕枫“哦?”了一声,像是在询问“你如何得知”。
程器在程运追着陆淑儿离开之后,见一男子从镇王爷府中出来,赶紧带人追了上去。当然,因为不能暴露哥哥懈怠任务,便说是与哥哥一同行动的。
林木谭在这边的亲信曾调查过宣明军,再加上在旭城又与他们直面,所以对其中的几个人还是眼熟的。
程器道:“那人在离开镇王府之后,便与几名看似乞丐之人碰面。臣听属下说,那些乞丐,便是他们在旭城遇到过的、宣明军的人。而且,”他一顿,又道:“那个人……好像就是在旭城领导起义的章学之。”
“好像?”林慕枫一皱眉。
程器双手作揖,以示歉意,道:“对不起,殿下。属下们只觉得那人的身形似曾相识,无法下定论。”
林慕枫思考了一下:“是做了易容?”
“可能是的,但目前无法确认。”调查时间不过一天,线索太少,程器道:“待明日,臣再去调查。”
“嗯。”林慕枫点头,深思恐极。
如果那人真的是在旭城挑起革命的章学之,那么事情就严重了。
他在镇王爷与宣明军之间来回游走,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呢?
如果他是宣明军的人,那么,他埋伏在吴痕涯的身边,是想要由内致外瓦解天璇国的政权吗?
如果他是镇王爷的人,那么,策划那场旭城革命对吴痕涯来说能得到什么呢?还是说,他想要假借宣明军之手杀了吴璇菲?可,这就与他想要拉拢林木谭相悖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章学之并非两方势力的奸细。吴痕涯本就与宣明军是联合的……
林慕枫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要找个人分担这份烦恼,道:“皇弟呢?”
程器道:“据说今夜太后会让选中的妃子侍寝,所以二殿下在门口守着呢。”
林慕枫:“……”皇弟的日子也不比他轻松啊。
◎
皇上的寝宫内,气氛唯有用诡异来形容。
在用晚膳前,太后来过一趟,带着她今日在储秀宫选出来的八位世家女子。
太后问道:“看下,选一个今晚侍寝吧?”
吴璇菲:“……”要不是可怜的小圆子硬拉着要发飙的林木谭,然后疯狂给她使眼色,估计两人真的会把这手中的热茶壶倒在那老太婆头上。
吴璇菲的声音冷漠,道:“母后这是怕朕临时反悔吗?”
是啊,所以哀家才来让你选择,让你没有台阶下。太后莞尔一笑,道:“当然不是。毕竟是第一次,总要让陛下决定。”
“……”吴璇菲深吸一口气,已经完全搞不懂母后的做法了,干脆破碗破摔。
她的目光扫过屏风后面的八位女子,为没找到那位陆淑儿而感到庆幸。她随手指了一位,道:“就她吧。”
那女子受宠若惊,趴在地上连连道谢。
明明,要道歉的,是吴璇菲。
太后颇为欣慰,忽而想起一事儿,道:“对了。侍寝一事儿可能动静会比较大,到时候哀家怕有些人不太懂,冲进去打扰了陛下的雅兴,”所谓的“有些人”,自然是指林木谭与袁恩浩了,道:“所以哀家派魏明等人在门口看守。”
魏明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是,一切交给老奴。”
林木谭:“……”你就直接说监视不就行了!
要不是被小圆子拽着衣领,他真想冲上去狂揍对方一顿。
吴璇菲本就不打算与一女子发生什么,便道:“母后随意。”
一切交代妥当,太后心满意足,方才离去。
被留下的魏明一脸喜悦,朝小圆子看了一眼,道:“陛下,奴才与小圆子要替王妃沐浴,先行离开了。”
吴璇菲冲他挥了挥手。
待太后的眼线消失,林木谭的怒气方才爆发,道:“狗仗人势!”
站在一旁的袁恩浩无视林木谭的张牙舞爪,朝吴璇菲行礼,道:“陛下,今夜臣会在外面,一旦有事儿,就呼唤臣。”
吴璇菲刚想说一声“谢谢”,便听得林木谭接了一句:“喂!你干嘛抢我台词!”
袁恩浩正眼都没瞧他,道:“太监们都去服侍王妃了,你怎么还在?”
吴璇菲见两人剑拔弩张,赶紧劝阻:“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被这两位活宝一搅和,吴璇菲的紧张感全无了。
入夜,魏明与小圆子等人扛着被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洗漱完毕的王妃进入了吴璇菲的房内。
吴璇菲虽不知太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早就想好了对策。因不能同床共枕,她决定干脆以“朕病了”为由推卸对方的侍寝。
然而,待她一切就绪,进房内入睡之时,忽而察觉到了异样。
那位被抬进来的“女子”的上方盖着一件刺绣精致的上好外衣。那便是她送给陆淑儿的那件。
恐惧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吴璇菲朝被中的“美人儿”看去。
被中之人,并非吴璇菲所选的女子,甚至连性别都没对上。
那是一名男子。
男子的模样吴璇菲甚是眼熟,就是陆察峰。
吴璇菲一个警觉,倒退了几步,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陆察峰探出了一个脑袋,笑得甚是“恶心”,道:“陛下,今夜由臣来侍奉您。”
吴璇菲一时没反应过来:“……咦?”什么意思?
“这是太后的意思,从现在开始,臣就是陛下的……”说到这里,陆察峰脸上的笑意更甚了,甚至看上去非常猥琐,道:“妃子。”
“臣会每夜侍奉陛下,直到陛下怀上龙子。”心中的某根神经在此刻崩断,陆察峰的声音在吴璇菲听来时如此遥远。
寒风打在窗户之上,声声作响。
门外,太后的亲信包围得严严实实,将林木谭与袁恩浩隔在来外沿。
在那刹那,吴璇菲想通了一切。
她的确没法让妃子怀孕。但是,作为女儿身的她却可以诞下子嗣。这才是太后真实的目的!
绝望、痛苦、失落……一切的负面情绪在心中积郁,压得吴璇菲喘不过气来。她真的是母亲亲生的吗?确定不是她所制作出来的傀儡与工具?
“呵呵……”吴璇菲冷笑了几声,随后发声大笑:“哈哈哈哈!”
疯掉,全部都破坏掉吧——
一时间,日渐扭曲的吴璇菲想到并非逃跑,而是问了一句,语气比外面的寒风更为寒冷:“你什么时候被太后选中成为朕的‘妃子’的?”
“……咦?”躲在被中的陆察峰虽然知晓对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但却还是被她的威严震慑住了,答:“自从上次围猎场,臣拔得头筹之后,太后便许诺给臣一个奖励。”
所谓的“奖励”,就是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一个卑鄙无耻之人的口中?甚至,那人都没有问过女儿的意思?
不。也许那人曾想过让吴璇菲动情,所以才会让陆察峰在昨日宴会之上与程器比武吧。
“呵……”吴璇菲冷笑一声,方才让自己的情绪变得稳定,道:“你出去吧。朕不喜欢你。”
“……咦?”陆察峰像是没听懂吴璇菲的意思。
陆察峰对自己非常满意。
虽然在昨日的宴会之上,他输给了程器。但在知晓他与自己同龄之后,他便进行了自我调节。嗯嗯,一定是哪日凌晨他落枕了,所以才会发挥失常。
更何况,他可是在围猎场上拔得头筹,风光无限。
虽然陆嘉实的外貌一般,但其妻子妖艳美貌。继承了母亲基因的他一表人才。
即使在宫外,他也有很多的仰慕者的。
所以,陛下一定会喜欢上这样才貌双全的他。所以,他才会在太后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太后放心,一切都交给臣吧。臣保证,不出三日,臣定让陛下怀上龙子。”
嗯?你问陆察峰喜不喜欢吴璇菲?
不不不!这不重要。虽然那皇上没胸没屁股,容貌甚至比不上“言欢”——青楼里面的女子,但只要与她生下龙子,那么,他就是太上皇了!
况且,十月怀胎的又不是他,他只要负责享受就完事儿了。
这么好的差事儿前所未有,陆察峰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他将包裹着的被子慢慢拿开,露出了他那八块腹肌的上半身,试图利用男色与权力诱惑与威胁对方,道:“陛下,臣奉的,可是太后的命令。”
陆察峰知道,吴璇菲怕太后。
但他不知,吴璇菲早已不再是那个唯唯弱弱的小女子了。
吴璇菲一挑眉,对他说话的态度非常不爽,道:“哟,还知道用母后威胁朕。行啊!那朕就去亲自质问母后!”
说罢,吴璇菲便转身,气势汹汹地去开房门。
虽然外面都是太后的人,他们有被下令“无论房内发出多大的声响都不准让人进来”,但也仅限于房内。
一旦门一打开,被林木谭等人察觉到“妃子”是男的,岂不是会闹个天翻地覆?
陆察峰顾不上自己全身毫无衣物傍身,前去阻拦。
奈何,他确实小瞧了吴璇菲。
吴璇菲打林木谭都打成习惯了,直接朝着他的膝盖踢了上去。
“啊疼!”该死的,偏偏踢的是与程器同一个地方。陆察峰歪腰抱住膝盖哀嚎。身上的被子因此落下。
偏偏就在这时,吴璇菲将大门打开了——
陆察峰,以及他的惨状尽落于众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