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璇菲个子矮小,身材纤细,体重极轻。林木谭抱着她飞,毫无任何压力。
虽说院子的西面戒备相对松懈,但谨慎的林木谭还是利用石头转移了官兵的注意力之后,才飞到了屋檐上,并伏下了身子,以防被发现。
为了防止吴璇菲滑落,贴心的林木谭自觉地趴在了屋檐的下方。他轻手轻脚地揭开了几块瓦片,露出了一条缝隙来。
装修奢华的屋内,金色的流光闪烁,两名大叔围桌而坐,脸上洋溢着油腻的笑容,看似心情不错。
原本因为瓦片而封印的两人之间的对话,流入吴璇菲与林木谭的耳中。
五十岁高龄的罗恒头发花白,大概是进了不少油水吧,他大腹便便,将一箱金条推到了何世明的面前,道:“大人,这是最后一笔了。”
“是吗?我看下!”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世明与罗恒这类商人待久了,身材也跟着膘肥体壮了起来。他将箱子中的金条倒了出来,一一地数了起来。
他连数了三遍,似有些不对,赶紧从袖中拿出了一本账本核对。
一核对,他的脸色一变,露出了油腻得快要反光的笑容,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罗恒呀,”他拿起了其中的两个金条,道:“你多给了!”
罗恒小心翼翼地奉承道:“大人,那是小人孝敬您的。”
何世明像是前世没见过金子一般,用油腻的手抚摸着,道:“给我的,就分开装。这不,我差点就把这些都送入朝廷的公款中了。”
朝廷的公款?趴在屋檐上的吴璇菲与林木谭不解地对视了一眼。
罗恒的姿势卑微,心情却很不错,道:“对不起,大人。”
“无妨无妨,”拿钱手软的何世明挥了挥手,道:“那么,这次挪用公款购买生丝的钱算是全部还清了是吧?”
“是的,大人。”罗恒道。
屋顶上,虽然秋风瑟瑟,但阳光明媚,倒也没有寒意。
吴璇菲与林木谭楞在原地,呆若木鸡,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合着作为罪魁祸首的初始资金来自朝廷?所谓的“交好”并非贿赂,而是官商合谋,利用公款谋取私利?
呵,这也难怪要调动官兵前来把手了。吴璇菲的双眸瞪大老大,紧握的双手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林木谭一看她的情绪失控,便道:“我们下去再说吧。”
吴璇菲点头,然而在起身之际,忽而脚下一个踩空,一块瓦片顺着斜着的屋顶滑落,在地上发出了“兵乓”一声。
“谁在哪里!”
屋内的罗恒、何世明几乎与官兵们同时追了出来。然而,等到他们抬头查看屋顶之际,两人的身影早已开溜。
林木谭带着吴璇菲飞下来之际,还不忘捂着脸以防暴露身份。
他们依旧从官兵最为松懈的西面逃离。虽然两人又被发现,并与一些官兵交手,但所幸林木谭身手敏捷,轻功一流,再加上两人并不恋战,倒也勉强躲过了他们的追赶。
两人在院中的某处一落地,吴璇菲惊魂未定,便听得有声音从后面传来:“谁在那边?”
吴璇菲全身一抖,吓得差点当场晕倒,幸好有林木谭在旁扶着。
两人一转身,便见两名男子站在他们的面前。
林木谭一下子便认出了,站在前方的人是昨夜马车上的肇事者罗羽生——嗯?他的嘴巴怎么肿了?而站在稍后的,是与自己交过手的章学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木谭在心中叹气,但表面还是故作镇定,双手作揖,叫了一声:“罗少爷。”
他这声,并非是真心想唤那位纨绔子弟,而是在提醒旁边惊慌无措的吴璇菲。
吴璇菲一愣,目光扫了镇定的林木谭,方才缓过神来。她学着他的模样双手作揖,叫了一声:“罗,罗少爷。”
罗羽生与郭小林显然是一路货色,对于父亲经营之事,以及宴请之人一概不知。他问道:“你们是……”
他的问题看似是询问两人,实则却只对吴璇菲感兴趣。
吴璇菲本就天姿国色,再加上个子矮小,唇红齿白,颇有一股小女人的甜美之感。
意识到罗羽生眼神不友善的林木谭将吴璇菲护在了身后,道:“我是清木门掌门金霸天。这是我的妻子……”完了,妻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幸好吴璇菲及时辅助,道:“朱芸。”
“真是好听的名字……”罗羽生见过各种各样的绝美女子,但唯独眼前这位人妻的感觉很不一样。大概是江湖中人吧,她看似甜美温和,却又气质不凡,颇有高贵之感。
没错,用简单的话语来说,就是他——禽兽罗羽生再次起了歹心。
昨夜那位抢来的民间女子虽然貌美,但终究出生卑贱,举止粗暴,甚至在行事儿之际还咬破了他的嘴唇,到现在还肿着呢。
不过那位朱芸是江湖出生,会不会……罗羽生笑了笑,问道:“敢问夫人可会武功?”
吴璇菲摇了摇头:“不会。”
“不会啊……”那就更好了!而且吴璇菲躲在林木谭身后那如小白兔般可怜的模样,更是让罗羽生欲罢不能。
林木谭望着罗羽生猥琐的模样,杀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就在这时,官兵的搜索网朝这边靠拢,骚动不断。
罗羽生姑且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那官兵回答:“有两名刺客闯入了府中,要行刺何大人与罗老爷!”显然,抓人的目的被篡改了。
“父亲大人没事儿吧?你们赶紧去抓刺客,我搞定这边……”罗羽生转过头来,发现林木谭与吴璇菲的人影消失了。他的脸忽而一沉,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喊了一句:“章学之!”
章学之心领神会,道:“明白,属下这就去……”
章学之话音未落,便听见罗羽生非常正经地来了一句:“趁乱把那个叫朱芸的女生给我抢过来!”
章学之:“……啊?”合着你不是怀疑那两人是刺客,所以派我去抓的吗?
◎
林木谭与吴璇菲还未暴露身份,尚且可以伪装成宾客蒙混过关。但被刚刚那么一闹之后,府中的戒备更为森严了。
这就说明,他们要救枣儿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吴璇菲刚心惊胆战地与一群下人擦身而过,便降低了音量,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先出去,然后再来救枣儿姑娘?”
林木谭沉思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行。”
吴璇菲问:“为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测。”林木谭边观察周围的局势,边说道:“今天一事儿,罗恒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连带着罗羽生也会被责备。罗羽生本就娇生惯养,万一他把今日的怒气撒到了枣儿姑娘身上怎么办?”
吴璇菲难以置信:“不会吧……堂堂男子汉欺负一个弱女子,这也太有失风度了吧。”
林木谭摸着吴璇菲的脑袋,语气温柔:“我不会,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男子都不会。”
除了林木谭与哥哥,吴璇菲没有与任何男人相处过,甚至连暧昧都没玩过。她,根本不懂男人心。但既然小谭子那么说,那就是吧。她问:“那我们现在要……”
“小心!”
吴璇菲的话音未落,便见一把剑刺入两人中间。随后剑锋一转,冲着吴璇菲而来。
幸好林木谭反应及时,伸手压低了她的身子。他向后一踹,正中行刺之人的手腕,这才躲过了危机。
林木谭抱着吴璇菲倒退了几步,与行刺之人保持距离。
打了个寂寞的章学之心态很好,道:“你不是叫李小林吗,什么时候改名叫金霸天了?”
林木谭对这个亦正亦邪的章学之拿捏不准,问:“既然知道我们是假冒的,你干嘛不向你主子汇报?而且刚刚我们逃走的时候,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就不怕你主子……”
“能不要用‘主子’来称呼罗少爷吗?”章学之无奈地掏了掏耳朵,打断了林木谭的话语:“我主子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吴璇菲与林木谭彼此看了一眼,问:“不是罗少爷吗?”
章学之摇了摇头,来了一句:“不是。”
吴璇菲与林木谭:“……”那干嘛追我们啊!这货有病吧!
章学之的双眸眯起,似笑非笑,似乎很喜欢将猎物玩弄于掌心之上,道:“你们在找昨天那位姑娘吧?叫……枣儿?”
吴璇菲一惊,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哎呀哎呀,”章学之眯眯眼的弧度更甚了:“果然如此。”
吴璇菲这才知道自己被套话了,一脸憋屈。
护短的林木谭毫不客气地表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告诉我们枣儿现在在哪里呀。”
林木谭本就是随便问问,不抱任何希望,但没想到章学之来了一句:“可以啊。”
林木谭一时语塞:“额……那,人在哪?”
章学之竖起了三只指头,道:“回答我三个问题便可。”
真麻烦。林木谭在心里想,然后说道:“问吧。”
章学之:“第一,李小林是你的假名吧。”
林木谭的眼珠子一转,道:“是,”而后为了防止对方询问他的真名,他先发制人:“我真名叫徐景天。”
章学之的嘴角一个抽搐,立马明白这也是一个假名。他竖起了第二根手指,道:“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林木谭想都没想,道:“莫菲儿。”
章学之无语:“……这也是假名吧?”
林木谭一挑眉毛,反问:“这是第三个问题?”
“罢了。那么,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章学之倒也不追究。他全身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沉稳。那双眯眯眼透出了一条缝隙,问道。
“——你认识林木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