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璇明与吴璇菲的确是太后晚年所生。但实际上,在那之前,她曾有过一个儿子。
不过,在那孩子三岁的时候,无故死了。
虽然对面宣称死因不明,但唯有太后知晓,在深宫别院之中,这不过是为了掩盖某些人卑劣的作为罢了。
她的儿子,她那个年仅三岁的无辜皇儿其实是中毒而死。
凶手,不言而喻。
◎
虽说是自己的母后大寿,但说实在的,一直活在对方阴影中的吴璇菲并无兴致。甚至连给母后的贺礼都是由下人操办的。
直到,今日上完早朝,她望着被布置得红彤彤的皇宫,突然产生了一股焦虑感。
因为,朝堂之上有使节来奏,华陵国的皇子将亲自前来祝贺。
华陵国的皇子,这个身份让吴璇菲自动带入到了林木谭的身上。
五年未见其人,不知他过得怎么样,外貌是否有了变化……光是想象这些,吴璇菲的心情莫名激动。
但是,如今的林木谭已有了新的身份,那便是皇姐的丈夫,天璇国的女婿。
他……会不会与皇姐一起回“娘家”?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高坐于朝堂之上的她,该如何去面对这残忍的一幕呢?
如果……如果她趁着六十大寿偷偷告知林木谭她就是吴璇菲,对方会怎么做呢?他还会接受自己吗?
只要对方愿意接受,吴璇菲甚至不介意成为他的小妾,与皇姐一切侍奉于他。
但是,如果对方早已将她忘却,投入皇姐的怀抱。那么,她那不顾天璇国安危的坦白,会不会显得非常愚蠢而不顾大局呢……
在吴璇菲的心中,林木谭与天璇国,到底哪个占据上风呢?
不行!不能再去想了!
假设的可能性越多,吴璇菲便越是迷茫。
她心中拿捏不定的理由,还有一个小谭子。
她对林木谭的情感真情实意,那么,她对小谭子又是怎么样呢?
“你……”有如自言自语般,吴璇菲的声音轻得有如蚊子,问道:“你觉得朕渣吗?”
“……啊?”小圆子正在纠结下人们所选出来的给太后的贺礼,一听陛下这话,差点没被吓死,赶紧奉承道:“不渣不渣!陛下,您怎么可能渣!”
吴璇菲听后,微微叹气。毕竟,这个奴才怎么会知道她的烦恼呢:“对了,小谭子呢?”
“啊,这个……”小圆子犹豫了一下,似是自己也没想通其中的逻辑,道:“小谭子出宫置办贺礼去了。”
“贺礼?”吴璇菲吃了一惊,问道:“给谁的?”
“丈母娘。”小圆子回答:“未来的丈母娘。”
吴璇菲:“……”这一问,烦恼的事儿不减反增。
◎
太后的六十大寿如期而至,普天同庆。
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太后还不忘大赦天下,减免税赋。
宛城百姓情绪高涨,在皇宫门外高呼“太后千岁”,震耳欲聋,场面壮观。
但是,谁又能知道,这不过是国舅、刑部尚书等人威逼利诱百姓们所为而已。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发自真心地祝福呢?
高坐于朝堂之上,百姓的声音隐约传来,让太后的心情颇佳。真不真心?哼,这种事儿她根本毫不在意。
只要拥有至上的权利与地位,哪怕对方再不甘心,再不情愿,也只能拜倒在她的脚下。
就像现在这样。
朝堂之下的众臣子纷纷下跪祝贺,奉上各种他们绞尽脑汁、不知从哪些无辜百姓家中搜刮而来的奇珍异宝。
轮到吴痕涯之时,他的贺礼非常简单。
那是一个盆栽植物,由翡翠制作而成。植物的模样有些怪异,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它为何物。
“此植物名曰滴水观音,其叶片有‘气孔’与‘水孔’,如果湿度与温度合适,它会出现滴水的现象。”
吴痕涯的一番解释让众臣子对这颗盆栽的兴趣更重了,问道:“那为何要制成翡翠,而不是直接将此植物呈现给太后?”
吴痕涯对此刁难莞尔一笑,道:“滴水观音在北方不适合种植,所以儿臣才制作成了翡翠。”
“滴水观音……”太后重复了这几个字眼,觉得颇为可笑。
由翡翠制作而成的植物,哪怕它本来会引发多么奇妙的现象,都不过是一纸空谈。
就像那吴痕涯一般。纵使对方的身份是天璇国的王爷,那他也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皇帝!
“吴痕涯有心了。”太后有口无心地说了一句。
“……”吴璇菲坐于皇位之上,一直沉默不语。她对臣子,以及他们的贺礼毫无兴趣。甚至,她对那些刻意的阿谀奉承感到恶心与不快。
她的全身都在期待着华陵国的皇子,甚至不惜多次探头张望。
在期待的同时,她也在害怕着。
该来的,总会来。朝堂之外,有一太监的声音传来,清晰嘹亮:“华陵国的太子殿下驾到!”
华陵国——这三个字揪起来吴璇菲的内心,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后面的“太子殿下”四个字。
一袭尊贵的黄色绫罗绸缎。绸缎之上,一条金色的龙活灵活现。
满头的青丝束起,用上当的玉簪固定。
这位华陵国的太子殿下——林慕枫从一登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面容白皙似雪,五官像是上帝精心雕琢过一般立体精致。
他的个子很高,比吴痕涯都要高出一截。
虽有传闻中他武艺高强,但却总给人一种书生之气,温文尔雅。
他举止优雅,朝着吴璇菲一拱手,道:“华陵国的林慕枫,见过陛下。”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等到吴璇菲注意到的时候,她竟然已从座位上站起,呆若木鸡地望着林慕枫,以及他身后侍卫的面容。
“不可能……”光是心中所想已经无法掩盖她的疑惑,她竟然不顾一切地吐露了心声。
这是巧合吗?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林慕枫的长相竟然与小谭子同出一辙。
不对。据说林慕枫与林木谭是不同的妃子所生。就算继承了父亲的基因,那两人的模样应该有所区别才是。
如果说那两人的长相纯属巧合。那么,又该如何去解释苏运与林慕枫的侍卫——程器长得一模一样呢?嗯?难道这两位是因为自小贫苦,故而被强行分开的亲兄弟?
为了让所有的事情合理化,吴璇菲的脑子情不自禁地开始脑补了一出剧本。
“陛下?”众臣子望着圣上见到林慕枫的异样,纷纷面面相觑表示不解。
太后忍耐的怒火遏制不住。她轻咳了几声,让吴璇菲注意身份。并且,她很聪明地向林慕枫抛出问题,以此来转移众臣子对圣上异常举动的疑心。
太后问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对了,二殿下与雨嫣怎么没来?”
太后刻意加重了“二殿下”这三个字,显然是在提醒吴璇菲刚才的失礼举动。
察觉到此的吴璇菲尴尬地重回座位,跟着问了一句:“对呀,皇姐呢?她……她过得怎么样呀?”
多此一问。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想问的是长公主吗?不!她想知道的是林木谭!
作为华陵国的门面,林慕枫的笑容亲昵,但却总有一种神秘的高尚感。他的声音与小谭子有几分相似,道:“陛下,太后放心,长公主既然已嫁到华陵国,便是我们华陵国的王妃。我们自当对她呵护有加。她近几日有些身体不适,皇弟便在身边照顾她呢,所以才没来祝贺。改日等弟妹的身体好些了,本王便让他们过来一趟。”
“弟妹”、“王妃”,这些词汇,本应留给吴璇菲才是。
而林慕枫,也应是她未来的皇兄。
“是吗……”吴璇菲回答得心不在焉。
是吗?原来林木谭一直对皇姐呵护有加呀。所谓的身体不适,会不会是有喜了?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她……雨嫣她要紧吗?”
甚至,她下一句便要脱口而出,要不要朕去看看她?
主要是,她想要看看林木谭到底是怎么照顾吴雨嫣的。
程运送来的信件之中,林慕枫早已知晓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并非吴璇明,而是吴璇菲。
被吴璇菲如此一问,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了。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二公主,他可是早有耳闻。毕竟,她可是唯一一个能把林木谭治得服服帖帖的女子啊。
如今她看口口声声追问吴雨嫣,但实则暗有所指,对林木谭心存挂念,颇为欣慰,道:“无碍,多休息几日便是。”
林木谭与吴雨嫣的联姻终究是吴璇菲心中的一根刺。林慕枫为了不再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儿,有心地将话题转向了太后的祝贺上面,并献上了贺礼。
仿佛是别有用心一般,林慕枫带来的贺礼是华陵国盛产的丝绸。
在那一瞬间,太后与国舅的脸色骤变。当初他们两人联合何世明进行贪污受贿,操控的经济市场,便是丝绸市场。
故意的?不,不可能!远在华陵国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事儿。
“丝绸啊……哀家听说华陵国盛产丝绸。”太后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语气努力装作平静,道:“谢谢,太子殿下有心了……”
“太后喜欢就好。”林慕枫的笑容标准。
有心?林慕枫当然有心。
林慕枫虽然远在华陵国,但通过程运的汇报,对皇弟在天璇国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特别是……皇弟在旭城遭遇的劫难。
此仇不报,林慕枫可难咽这口气。
“……”吴痕涯淡淡地扫了林慕枫一眼,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这家伙果然没变,看似温文儒雅,实则是个腹黑弟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