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拂过,在树叶的耳边温柔的低吟诉说,那树叶害羞地一低眉,染成了枫叶。
寝宫之中,烛火摇曳。
床头,吴璇菲听林木谭细细地解说了一番之后,脸色如同那窗外的枫叶一般,羞涩地无法抬头。
林木谭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整个耳朵都是红透的。他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道:“奴,奴才……奴才帮您处理一下吧。”
毕竟此事儿如果被其他宫人看到,定会对皇上的身份有所怀疑。而林木谭是唯一知道吴璇菲是女儿身的人,所以这私密事儿,还真只能由他来处理。
吴璇菲整张脸就跟火烧了一般,望着那与心爱之人长得如此相似的人竟然在帮她……不行了!再想下去,她都想去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对了,陛下。”
林木谭的声音忽而传入吴璇菲的耳中,吓得她本能地大吼了一声:“干,干嘛啦!”
林木谭被她吼得有些懵逼,抱着被褥茫然无助,道:“陛下,今日你身体不适,早朝能不去了吗?”
“哦……”吴璇菲为自己的反应过度感到抱歉,道:“那,那就不去了……”
如玻璃般易碎,如小兔子般娇羞,林木谭真想把她捧在手心,宠溺她一生一世。他道:“那奴才去跟小圆子说一声。”
吴璇菲一惊,进入了口吃模式,道:“你你你你要怎,怎么说呀?”
林木谭淡淡一笑,道:“放心吧,交给奴才。”
林木谭一出去,小圆子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来接过他手中的被褥,但却被林木谭踹开了。
“小圆子,陛下今日不去早朝了。”林木谭的脑子一动,道:“你就跟太后这样解释,就说‘陛下第一次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他刻意强调了一遍“第一次”。
奈何小圆子的智商跟不上林木谭,来了一句:“陛下哪里不舒服,奴才去请太——啊,疼!”
林木谭再次踹在了小圆子一脚,呵斥道:“原封不动去跟太后说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说罢,他便转身离开,前往浣衣局给自己的女人洗被褥去了。
小圆子虽然满头懵逼,但还是乖乖听命,原封不动地将话带给了太后。
他原以为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语会引来太后的震怒。却不料太后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长大了呀……”
小圆子持续蒙圈中,不知此刻自己是否应该回答一声“是”。
更要命的是,原本小圆子奉命监视皇上,他理应才是太后最信任的奴才。但太后却来了一句:“圣上那边,让小谭子伺候就行了。”
小圆子:“……是。”再过几年,他觉得自己的工作都有可能会丢了。
早朝过后,太后亲自来看望了一趟吴璇菲。
母女两人难得私下谈话,便遣散了众奴才,唯独留下林木谭在身边伺候。
太后抿了一口茶水,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一大早因娇羞而泛红的脸庞逐渐恢复,吴璇菲道:“好很多了,多亏有小谭子在……不然儿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木谭一大早不仅处理了沾有血迹的被褥,而且还刻意叮嘱了御膳房多准备一些红枣姜茶,可谓是十分贴心。
立于吴璇菲身后的林木谭双手作揖,道:“谢陛下夸奖。”
太后的目光淡淡地扫了那位小谭子一眼。想来对方有个妹妹,故而对这种事儿早已习惯了吧。
太后的声音慵懒而有威严,道:“小谭子,小心伺候哀家的儿子,不然……”她刻意将吴璇菲说成儿子,而非女儿。其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了,无非是要警告林木谭不要暴露了陛下的身份。
林木谭一低头,道:“奴才遵命。”
太后对林木谭的态度很是满意,便转移了话题,道:“看来这次秋季围猎的时间要推迟了。”
“这怎么可以呀,”吴璇菲捧着热乎乎的杯子,道:“围猎启程的日子历年来都是固定,再加上文武百官早已准备就绪,如果因为儿臣的……”她停顿了一下,道:“总归不太好吧。”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荒诞至极!哪有因为“国君”来了例假,所以将一直以来的传统之日推迟的道理?
不!应该说,国君哪里会来例假!
虽然表面并未明说,但太后却还是隐约地痛恨着眼前之人是女儿,而非儿子。
所以,哪怕当她在早朝前得知吴璇菲的“病情”,也并未在朝堂之上提及推迟出发之日一事儿。
太后装模作样地一叹气,问:“那你说怎么办?”
太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吴璇菲内心一紧,握着杯子的手上冷汗直冒,道:“要不,母后与文武百官先行过去?儿臣缓冲几日之后,再行出发吧。”
“这倒也是个办法。”太后几乎不带丁点儿犹豫便同意了,道:“那哀家留下一批人马供袁恩浩调配。”
吴璇菲一低头,道:“谢母后。”
那之后,太后叮嘱了吴璇菲一些女儿在例假期间要注意的事项之后,便起驾回宫了。
袁恩浩奉命回尚书府整理行李,但在从下了早朝的父亲口中得知陛下病重之后,心急如焚,立马赶回宫中。
这头忠犬心急火燎,差点就撞上了太后的御驾,连连道歉。
好不容易来到吴璇菲的面前,他不顾君臣之礼,急切地问道:“陛下,您怎么啦?生病了?要不要紧?太医看过了吗?太医怎么说?臣该死,没能在第一时间在陛下的身上伺候,请陛下降罪。”
他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语都说完了,然后恭敬地跪在了吴璇菲的面前,像是真的在等待责罚一般。
吴璇菲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顿时心中一暖,道:“平身吧,朕没事儿。”
“谢陛下。”即使从地上站起,袁恩浩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陛下,您的病到底是……”
袁恩浩的声音温柔似水,赤胆忠心。吴璇菲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他那卧室之中的画卷。
画中之人婀娜多姿,长发飘逸,模样正是吴璇菲。
吴璇菲唤了一声:“袁恩浩,朕问你个事儿。”
袁恩浩微微屈身,道:“陛下请问。”
倘若直接询问“你是如何得知朕是女儿身的”,万一袁恩浩并不知晓,岂不是白送人头。于是,吴璇菲轻咳了两声,转变了问法,道:“朕的记忆可能有些模糊了,”她先给自己打了一个圆场,问:“朕与你除了一年前在早朝之上见过一面之外,其他还有见过面吗?”
“……咦?”吴璇菲的话语有如晴天霹雳,袁恩浩怔在原地,目光呆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陛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袁恩浩呆若木鸡,望着眼前的陛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道:“嗯,对不起,朕的记忆有点……”
不知为何,比起遗憾,袁恩浩更多的是觉得庆幸。
他庆幸“他”将五年前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他”忘了他的懦弱、无能、罪孽,以及无限的耻辱与自责……
袁恩浩在吴璇菲的脚边跪下,深深地低下了头,道:“陛下,这样就够了。那些痛苦的回忆,陛下无需记得。”
他只要让眼前的这位主子记得,他会永远忠诚于“他”,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苍白的话语显得有些无力,所以袁恩浩更应该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没错!这一次的秋场围猎,就是他证明自己不再弱小的最佳机会。
“痛苦的回忆?”原本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林木谭这回算是忍不住了。合着你还给本王的未来王妃留下过痛苦的回忆?!
炸毛了的林木谭指着袁恩浩的鼻子,道:“既然你带给陛下过痛苦,怎么还不去自杀谢罪?嗯?还活着干嘛?”
袁恩浩对林木谭真的毫无半分好感度,反驳道:“臣的命是陛下的,如果陛下下令,那臣立马自杀谢罪!话说回来,你到底算哪根葱,也敢来威胁我?我可是御前侍卫!”
林木谭继续炸毛:“御前侍卫了不起啊!我可是侍寝过的太……”
“够了!吵死了!”吴璇菲本来还想追问袁恩浩一番,但被林木谭那么一搅和,她瞬间觉得头疼。她叹了一口气,朝着两人挥了挥书,道:“都给朕下去!”
林木谭本还想死皮赖脸着不走,但被袁恩浩的刀架着脖子给拖了出去。
林木谭:“……”
◎
吴璇菲等人出发,原定是在四天后。但林木谭怕她刚结束例假,路上颠簸身体吃不消,于是便改在了七天后。
七日之后,吴璇菲与林木谭在袁恩浩队伍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地前往位于幕城的璎雪围猎场。
从都城到幕城总共三天的路程。但不知吴璇菲所得何病的袁恩浩为人谨慎体贴,走得很慢。
到了第四天,他们才刚进入幕城与旭城之间的天然山脉——明雪山。
而就在他们到达山腰之际,忽而,道路两旁的丛林之中喊声震天。
圣上的队伍停下,马屁受惊骚动不安,卫兵们人心惶惶。
“护驾!”
袁恩浩大吼一声,便见道路两旁有无数强盗提刀而出,见人便砍,根本不听侍卫们“大胆!都看清楚了,这是陛下的马车!还不让开!”的话语。
等到林木谭探出头去之时,侍卫已经与强盗打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袁恩浩则守在吴璇菲的马车旁,尽忠尽责。
林木谭的眉头微微一皱,道:“他们可能不是强盗……”强盗一般打斗功夫杂乱无章,但这批人明显是训练有素:“他们极有可能是那天行刺尚书府的同伙。”
袁恩浩一剑贯穿了一名刺客的身体,道:“不管是谁!没人敢伤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