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筹皇上寝宫一切琐事儿的小圆子的心情最近颇为复杂。一方面,陛下与小谭子重归于好,作为两人奴才的他着实感到欣慰与开心。
另一方面,他发觉自己在太后那边越来越难混了。
自从围猎场归来,太后对陛下的戒备心更强,多次要求小圆子严加监视,甚至,对监视内容的询问也是越来越细致。
早已被小谭子收买的小圆子每天向太后上报的都是无关痛痒的琐事儿,惹得太后非常不满。
并且,在被太后一细问,他难免会招架不住,露出马脚。
太后开始严重怀疑小圆子“投敌”了。
但猜测也仅仅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太后不想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毕竟,现在的吴璇菲可不能小觑。
直到前几日,魏明向太后上报了一件事儿。
魏明自从被吴璇菲杖刑过之后,便对小圆子有所忌惮。但因对方模样长得“老实巴交”,做事儿毫无差错,便一直逮不着机会报复。
幸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魏明道,声音阴阳怪气:“太后,奴才最近听说,那小圆子恃宠而骄,行为举止非常诡异。”
太后懒洋洋地一抬头,问:“怎么个诡异法?”
“他呀……”魏明轻咳的两声,发觉自己的声线越来越像个女子了:“他最近几日,每天傍晚都会出宫购买药材。”
“药材?”太后来了兴致,问道:“你怎么知道?”
“奴才……”魏明一时语塞。
发现小圆子此举,纯属偶然。
魏明本就是贪污的惯犯。前几日,他派一名跟自己要好的宫女出宫出售一些他受贿得来的物品,阴差阳错,那名宫女正好碰见了小圆子前往药店购买药材,就上报给了他。
当然,因为魏明的行为举止是违反宫中规矩的,所以他特地找了借口,道:“奴才……奴才是听守门的侍卫说的。”为了防止太后细问,他非常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您说奇怪不奇怪,如果是宫中有人生病,那也定是请太医过去查看,为什么要擅自出宫购买呢?”
出宫购买,也就是不想让太医知晓……太后一愣,心想这药材会不会与吴璇菲的女儿身有关?
然而,魏明接下来的话语彻底地打消她的这个想法:“而且,奴才特地派人去那药店问了,小圆子购买的药材是为了治疗大面积的刀伤。”
“刀伤?”太后的神色一惊,双手微微一抖,翡翠制成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不知为何,那个无法无天的反派组织爬上了太后的心头:“难道……跟宣明军有关?”
反派军队的名字出现,吓得魏明直接跪在了地上,道:“这……这怎么可能啊!毕竟这里是皇宫啊!”
“皇宫又如何?”太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秋季狩猎场围猎之时,皇宫之中不就是出了叛徒吗?”
“是……”明明大冬天的,但魏明额头上的汗珠却是不停地往下冒。他不过是想给小圆子点颜色看看,怎么感觉事情变庞大了?
更何况,现在还是非常敏感的时期。
因为,再过七天,便是太后的六十大寿了。如若宣明军的人真的藏匿于皇宫之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彻查清楚。”太后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声音努力装作平静,道:“派人去监视小圆子,查探清楚药材到底是给谁的。”
魏明战战兢兢地回答:“是。”
“还有,”太后微叹一声,道:“如果他有什么异动,格杀勿论。”
“是!”这一声,魏明应得非常爽快。
不管小圆子有没有异动,在魏明的眼中,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吴璇菲觉得,林木谭的脸皮真的厚得可以当盾使。
在与他和好之后,两人的相处方式恢复到了从前。
当然,因为知晓对方是男儿身,在一些亲密的接触,比如说宽衣洗漱之上,吴璇菲非常留意。
只是……这个假太监非但没有注意,反倒变本加厉了。
林木谭给出的理由听似非常合理,语气更是异常嚣张,道:“陛下与奴才已经坦诚相待了,就没必要在意这些凡俗礼节了。”
吴璇菲:“……”你所谓的凡俗礼节是无视男女授受不清?你所谓的坦诚相待的内容,不包括你的身份?
要命的是,同样在旁伺候的小圆子却总是一脸的“姨母笑”,仿佛在欣赏着一家和睦的场景,丝毫没有帮吴璇菲解围的意思。
吴璇菲:“……”她可以确信地说,这个奴才肯定是认错主人了。
明明拿着吴璇菲给的月供的小圆子不仅在明面上为小谭子马首是瞻,甚至在背地里也常常帮他办事儿。
这不,最近吴璇菲便发现小圆子每天傍晚都会去一趟小谭子的房间,而后偷偷跑出宫去,带着某些东西回来。
吴璇菲曾有询问过小圆子这事儿,但这个奴才却是支支吾吾,不肯透露:“那个……对不起陛下,小谭子不让奴才说……”
吴璇菲:“……”朕与小谭子一起掉水里,你会救谁呀?不会真的先救小谭子吧?
不过,吴璇菲早已学乖了,倒也不逼问。
只是,这十几日来日日如此,也难免让吴璇菲心生起疑。这个……不会与小谭子的身份有关吧?
许是与胆大包天的小谭子呆久了吧,许是对小谭子身份的好奇心占据了主导地位,许是……最近也挺闲的,吴璇菲当机立断,决定跟踪小圆子,查探清楚。
虽然跟踪到宫外有些难度,但在对方回宫的途中埋伏一波,杀他个措手不及还是可以的。毕竟,她就是想知道小谭子让小圆子出宫置办的东西罢了。
说干就干,吴璇菲在今日伪装身体不适,早早地用过了晚膳。随后,她便下令撤退了小谭子等人,表示要静养。
林木谭傍晚有事儿,倒也没察觉到吴璇菲的异常,吩咐袁恩浩在陛下的门外守着,一旦有事就通知他。
当然,不是林木谭手下的袁恩浩鸟都没有鸟他。
在所有人撤退之后,吴璇菲一人在寝宫中百无聊赖。直到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换上了一身便衣出门。
袁恩浩在门口守着,一见吴璇菲斗志昂扬地出来,颇有些吃惊:“陛下要去哪里?”
吴璇菲莞尔一笑。虽说小圆子属于小谭子,但至少她还有袁恩浩啊。她道:“跟踪小圆子。”
“小圆子?”袁恩浩愣愣地重复了这个名字。说实在的,他对小圆子的印象一般。毕竟那奴才只会朝着小谭子摇尾巴。
但如今,陛下要亲自跟踪小圆子,想必那奴才的问题很严重。
难道,他当时调查没有彻底,小圆子也是宣明军的人?忠诚的袁恩浩顿时心中一惊,自惭形秽,道:“都怪臣办事不力。”
吴璇菲:“……”这家伙又脑补了什么?
不过,此刻吴璇菲也没时间与他解释了,便道:“你跟朕一起来吧。”
“是。”袁恩浩道了一声之后,便跟在了吴璇菲的身后。
天璇国的皇城看似宏伟壮丽,高墙耸立,但实则戒备松懈,侍卫的分布不均。特别是这宫女仆人们所居住的西面皇城的边缘地段,几乎没有看守。
袁恩浩恭敬地走在距离吴璇菲后方一米的地方,忽而有感而发,道:“陛下,这里的侍卫过于松懈,如若发生什么事儿,恐怕……”
“救命啊——”
袁恩浩的话音未落,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语一般,一个悲鸣声响起。
前方道路的拐角处,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狼狈逃出。他的面色慌张,脚步踉跄。
吴璇菲定晴一看,方才发现那人是小圆子。
她刚要呼唤对方,并询问发生何事儿之时,忽而,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影追了出来。那黑影手持长剑,剑上新鲜的血液滴落。
袁恩浩一惊,护主心切,将吴璇菲挡在了身后,道:“陛下,小心!”
小圆子身上的多处被划伤。他一见吴璇菲的身影,有如见到了救世主,赶紧扑了过来,道:“陛下!救救奴才!”
吴璇菲扶起了小圆子。而袁恩浩做好了与那黑影一战的准备。
可谁料那蒙面的黑影一见是圣上,心中一惊,脚步一停,然后竟然转身逃跑了。
吴璇菲:“……”不是,怎么逃了?这剧情的走向不应该是冲过来杀了朕吗?
吴璇菲与袁恩浩为对方的异常举动感到吃惊,一时没反应过来。
吴璇菲道:“袁恩浩,赶紧去追!”
“可是……”袁恩浩对吴璇菲的命令有些迟疑。毕竟,他一离开,圣上的身边便无人护卫了:“陛下,如果那人的目的是调虎离山,那臣离开之后,恐怕陛下就危险了。”
袁恩浩此言有理。
可,难道就这样放那贼人在眼皮子底下开溜?那这皇宫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正当吴璇菲犹豫该怎么办之际,忽而一道寒光在眼前闪现。
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越过高墙,砍向了那个黑影。
“呃啊啊!”原本开溜的黑影被杀个措手不及。他一个没招架住,被划伤了肩膀。
铠甲男子乘胜追击,刚抬起剑要将那黑影斩首,便听得吴璇菲焦急的声音传来:“住手!留他一命,朕还有话要问!”
圣上的命令传入耳中,铠甲男子的大脑虽然一顿,但行动依旧敏捷。他将剑一转,用剑柄将那黑影打晕了过去。
干脆利落地搞定了这一切,那铠甲男子才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物,朝着吴璇菲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看清铠甲男子的面容之后,吴璇菲的声音带有一些亲昵的感觉,叫道:“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