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因为纨绔子弟——罗羽生强抢民女一事儿而陷入惊慌,灯会一度停滞。
有打抱不平的文人雅士去找附近巡逻的官兵求救。但赶来的官兵却只关心那位娇生惯养的罗少爷是否受伤,是否吃亏。
眼见罗少爷生龙活虎,兴致盎然,他们也便松了一口气,拦住了刚落地的林木谭,道:“你!说的就是你!刚刚有人来报,说灯会上有个闹事者,说的就是你吧?赶紧跟我们去趟衙门!”
林木谭一挑眉,“啊?”了一声。
其气势之足,吓得那些酒囊饭袋的官兵连退两步,一度忘记了自己代表的是朝廷,是正义。
文人雅士一惊,赶紧过来解释:“官老爷,你们误会了!强抢民女的是罗少爷!他是要去救那被抢的女子!”
可谁料这话传到官兵的耳中,却成了:“什么!罗少爷是何等尊贵,岂会强抢民女?肯定是那贱女人不知廉耻,卖弄风骚主动勾引!罗少爷心怀慈悲,才要了她吧!”
肮脏不堪的话语入耳,林木谭心中的怒火被点燃,冷厉的目光撇了那官兵一眼,道:“你耳朵不好?”
“你才耳朵不好!”那官兵呵斥道:“我看你长得獐头……”好吧,眼前这人长得一点儿都不獐头鼠目,反倒是非常英俊。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两声,决定不拿外表开刷了,道:“总之,罗少爷心地善良!你跟罗少爷作对,就是跟我们衙门过不去!赶紧跟我们走一趟!”他还不忘朝罗少爷的护卫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不劳章护卫费心了,代我们向罗少爷问好。”
立于车顶的章护卫双手作揖,微微低头。但他的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锁定在林木谭的身上,仿佛似曾相识,又仿佛恨之入骨。
林木谭救人心切,再加上那些官兵欺善怕恶,着实可恶。于是他的剑锋一转,朝着那官兵的耳朵刺去,道:“耳朵没用,就拿去喂狗吧。”
虽然那官兵反应及时,但半只耳朵还是血粼粼地被划破了。
“啊啊啊啊!”明明只是小伤,但那官兵还是发出了鬼哭狼嚎,指挥与他一同赶来的十几个人,道:“给我杀了他!”
官兵,代表朝廷正义的组织,竟然为了维护一个纨绔子弟与平民大打出手。
更要命的是,这群人似乎是游手好闲惯了,一个个大腹便便,动作迟缓。林木谭还未热身完毕,就将他们轻松搞定了。当然,他做事倒有分寸,并未将他们杀害,而是敲晕了过去。
既已得罪官兵,再加上将吴璇菲一个女孩子放在青楼着实不妥,想要速战速决的林木谭很快朝着车顶的那人刺了过去。
然后,林木谭发现他低估了那人的实力。
那位被称为章护卫的人仿佛与小圆子一般长期营养不良,身材消瘦纤细,有如女性一般。但他的身形却很高,乍看之下,就像一根竹子。
他的五官算不上精致,唯一的特点是一双眯眯眼挂在脸上,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身手干脆利落,招招毙命,丝毫不拖泥带水,与刚刚那群官兵显然不是同一档次。话起来,罗羽生是旭城的首富之子,有一两个民间的高手护身倒也是正常。
林木谭见一时半会无法战胜敌人,在躲避了对方的致命一击之后,与之保持了距离。他往前瞄了一眼,发现罗羽生的马车趁着两人打斗之际渐渐走远。
前有武艺超群的护卫,后有人数众多的官兵,林木谭明白,在这样的条件下,要救回枣儿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速战速决无法实现,那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怎么?想逃?”立于前方,形似竹竿的章护卫那眯眯眼似乎将林木谭看穿,来了一句。他的声音如风,温柔时云淡风轻,强劲时则危险至极。
“是又怎么样?”反正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林木谭倒也并不畏惧,提醒道:“你家主子的马车走远了,你还不前去护驾?万一他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
章护卫一转头,朝着那马车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
林木谭也不明白他那双一直闭着的眯眯眼到底能看到什么。但既然对方已经转移了注意力,那他就趁此溜之大吉吧。
可谁料此时,达达赶到了。自己的女人被抢走,作为男人的他怎会坐以待毙?明明结婚之时,两人曾在月下发誓同生共死呀。他拉着林木谭的手臂,问道:“枣儿呢?”
林木谭还未作答,并见章护卫将头转了过来,一对眯眯眼极具挑衅的意味。
达达怒火中烧,要与那人交手:“把枣儿还给我!你这条走狗!”
“达达,等——”原本要冲上去救人的林木谭忽而发现,章护卫的剑一转,竟然只是用刀柄将达达打晕了。
林木谭上前确认达达的状态才发现,刚刚那一击竟然比那群狗腿子下手还要轻。他不觉一愣,微微皱眉,开始怀疑那位叫做章护卫的目的。
那章护卫的眯眯眼依旧,似乎心情颇佳,道:“我们的对话还未结束呢。我叫章学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林木谭已将达达从地上扶了起来,保持该有的警惕,并未作答。
那位叫做章学之——亦或是这不过是对方的假名吧——淡淡一笑,解释道:“不要误会,只是看阁下的功夫不错,江湖规矩,想要知道一下对手的大名罢了。”
作为贵族的林木谭虽然不懂,但也尊重江湖上的规矩。于是他道:“李小林。”面不改色地报上了假名。
林木谭一向看人很准。他见章学之虽然营养不良,但作风凌厉,眼眸干净,便问:“那罗羽生强抢民女,作恶多端,嚣张跋扈,你为什么要跟着他?”
章学之听林木谭如此描述他的主人,倒也不生气,反倒是笑了一声,道:“各为其主,身不由已。”他转过了身子要去追赶马车,但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小林兄,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林木谭:“……”谁跟你称兄道弟啊!还有,你还真就那么走了?嗯?不用抓本王回去交差?
林木谭望着那人的背影,纵有万千疑惑,但总觉得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毕竟,他未来的王妃还在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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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璇菲前世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居然被一个太监将“扔”在了青楼。明明自己着实关心达达与枣儿的情况,但旁边那位有经验的青楼女子却在津津乐道地说着她当年是如何服侍郭小林的,以及郭小林那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
吴璇菲的眼神逐渐暗淡。
将关于“郭小林”这个人的一切幻想都扼杀了吧。他之所以对朕甜言蜜语、油腔滑调,并非出于喜欢,而是他的性格所致。
毕竟对待青楼女子,他也是这样……
朕,不是他的唯一。
将自己的爱慕与喜欢全部封印吧,吴璇菲见林木谭将达达送上阁楼,便急切地问了一句:“达达怎么样了?枣儿姑娘呢?”
不知为何,林木谭发现吴璇菲的视线总是闪躲着他,极为冷淡。但由于现在达达与枣儿的事情优先,他也没有追问,回答道:“达达受伤了。我看过,没有伤及筋骨,所以修养几天便会没事儿。但是枣儿姑娘被抓走了。”
“嗯……”吴璇菲点了点头。她的双眸扫过旁边的青楼女子,生怕她会泄露风声,道:“回去再说吧。”
“好……”明确地察觉到吴璇菲的低气压之后,林木谭有些手足无措。他将手搂向了吴璇菲的腰,但却被她本能地推开了。
吴璇菲问道,语气之中带有一丝不满:“干嘛?”
“干嘛……”林木谭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道:“我带你下去啊。你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从青楼的正门走吧。”
吴璇菲哑口无言,这才默认了他的行为。
林木谭抱着吴璇菲飞下去之时,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抗拒。
落地,林木谭才道:“对不起,关于青……”
“去把达达接下来,我们回去。”吴璇菲无情地打断了林木谭的话语。
林木谭用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般的视线望着吴璇菲,也并未博取她的半点同情,于是只能悻悻地说道:“哦……”
罗羽生强抢民女一事儿就像是暴风雨席卷过后一般,引起了民众心中的恐慌。
殴打官兵的罪名着实不清,为了找出罪魁祸首,衙门加派了人手进行大范围的搜查。
原本为了庆祝丰收而热闹沸腾的灯会盛宴,如今在纨绔子弟以及官兵的介入之下变得有些微妙。但,长夜漫漫,人们很快便忘记了痛楚,继续狂欢了起来。
林木谭扛着达达,带着吴璇菲躲避着官兵的搜查,离开了城内,回到了住所。
城外皎洁的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尽显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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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羽生回到府中之后,便命人将枣儿洗干净送入房内“享用”,并叮嘱章学之在门外看守。
章学之百无聊赖地靠着门柱子,脑内全是“李小林”敏捷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微笑。
他全然没注意到他的主子因为被倔强的枣儿咬破了嘴唇而发出了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