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晴哪里会看不穿刘鸢儿心里的想法。
一方面刘鸢儿心里已是烦透了自己,可另一方面,刘鸢儿却又对自己有几分忌惮。
毕竟她们对江锦辞干的那些腌臜事儿,颜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真要不维持着表面的功夫,还不知道将会闹出怎样的风雨。
再加上——刘鸢儿手中还攥着颜晴全部的嫁妆。
虽然自己想要拿回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对于刘鸢儿来说,那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她即便此刻强忍着这股子憋屈的劲儿,也不可能会当众与她撕破脸皮。
颜晴就是吃准了刘鸢儿的心思,所以才会故意陪刘鸢儿演上这么一出。
而颜晴之所以这么坚决地想要去一躺将军府,除了想恶心恶心刘鸢儿这毒妇,最重要的还是想打进敌人内部,摸索清楚情况。
想从刘鸢儿的手里抢回自己的全部嫁妆,这难度无异于虎口夺食,为了能够更为顺利地推进计划,她必须得深入敌后。
毕竟她可不是原主,对将军府里的一切了解都只限于昨日在街上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
想到这里,颜晴不免又烧了一把火,“叔母,如今我的身子已经大好,正应该出去换换心情。”
“我来将军府便能心有慰藉,定是有助于康复,叔母……”颜晴殷切地看着刘鸢儿,眼神端的是楚楚可怜,“您不会不同意吧?”
刘鸢儿哪里招架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话来应对。
毕竟,自己刚刚可是从头至尾都在说为颜晴的身子考量,如今要说不同意,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可若是同意……
就在刘鸢儿有所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的时候,一直侯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二房丫鬟云云顿时有些着急地上前提醒,“夫人,明天他们要过来的。”
刘鸢儿本还因为颜晴的事情困扰不止,这会儿见云云竟然还在一边多嘴,心中更加愤懑。
她极为不满地狠狠瞪了一眼云云,冷着声音叱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云云被刘鸢儿的冷眼看得一哆嗦,忙不递作揖道歉,“是奴婢多嘴了。”
好在,刘鸢儿这会儿可没有功夫跟云云计较。
她收回视线的同时,又小心地打量了一眼颜晴的神色。
见她面上没有半点儿狐疑,刘鸢儿不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是自己太谨慎了!
颜晴这蠢货哪里有这种见微知著的本领?
想到这里,刘鸢儿立即收起了脸上的薄怒,神色如常。
可刘鸢儿不知,眼前的颜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她戏弄于鼓掌之间的颜晴。
她哪里注意不到她们主仆二人的互动!
颜晴不动声色地从两人身上收回目光,心思开始翩飞——
这刘鸢儿是特意在自己面前回避什么?
难道说——明天要去将军府的人,还不能让自己知晓?
怕自己知晓了后会坏了她的计划?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这趟将军府之行,更是真不能少了。
“叔母,其他的事儿暂且放在一边,最为重要的是——我都有段时间没有去探望过江老太了。”想到这里,颜晴当即不再给刘鸢儿想说辞的机会,直接上前搀住了她的胳膊,“也不知道老太太身子怎样,心里挂念得紧,也想去她跟前尽尽孝心。”
刘鸢儿心里一顿直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以前住在将军府的时候就不见你多关心江老太,如今搬出来了倒是想起尽孝心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看我再三推辞,所以开始拿江老太做说辞!
唯一一点儿聪明劲儿就用在这个上头了。
刘鸢儿嗤之以鼻地想着,然后语重心长地将颜晴的手拨到了一边,“晴儿啊——不是叔母不让你尽孝,只是这几日老太太风湿的老毛病又犯了,需要卧床静养,不方便会面。”
满嘴跑马车的毒妇!
颜晴闻声狠狠在心里唾了一声。
为了不让我去将军府,你还真是什么犊子都能扯出来。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拦在外头了?
呵!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颜晴了。
“那如此正好!”如此想着,颜晴脸上顿时挂满了欣喜之色,“晴儿以前在闺中时便经常替母亲按揉,老太太既是风湿,想必腿脚都痛得难受,晴儿有这手艺,自当过去给老太太舒缓舒缓。”
刘鸢儿:???
敢情我刚刚那一通解释是给你递梯子了是吧?
刘鸢儿好一会儿都想不出什么应对的话,看着面前一脸跃跃欲试的颜晴,一时竟沉默了下来。
而一边的江锦辞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眼里笑意清浅。
深知这会儿可不能让刘鸢儿看出个好歹,江锦辞借用喝水的功夫遮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半晌缓过劲儿来,他睨了一眼眼神狡黠的颜晴。
她突然对去将军府如此执着,想必定然是生了什么计划。
想着他们如今再怎么说,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于是,江锦辞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碗放在了一边,悠悠说道:“夫人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这明日,可是老太太的寿辰啊……”
寿辰?
那可不正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有了这么一冠冕堂皇的理由,哪里还会怕刘鸢儿拒绝!
“那我明日可真是非去不可了。”向来是顺杆就爬的颜晴怎会白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二话不说就转向刘鸢儿使劲点儿头,“毕竟自古以来都没有长辈过寿,小辈缺席的道理。”
刘鸢儿可真是要被颜晴的恬不知耻给气得不轻。
这左一口长辈,右一口长辈的叫着,不知情的,怕要以为她才是江老太的亲孙女!
可实际上呀——
这颜晴见江老太的次数,刘鸢儿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她心里腹诽不止,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推拒,可颜晴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叔母……”她故作委屈地看着一直没有松过口的刘鸢儿,“您不会连晴儿想尽点儿孝心都不允许吧。”
“要是如此——将来将军府的人怕是都得戳着晴儿的脊梁骨说我不忠不义,叔母真的忍心看到这样的局面吗?”颜晴步步紧逼,是完全不给刘鸢儿拒绝的机会。
毕竟她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自己真硬着头皮说不,可不就是在告诉颜晴:对你别叨叨了,我就是不在意你的名声。
如此一来,这跟撕破脸皮又有何异。
刘鸢儿看着面前颜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身心疲惫。
——算了!
一番纠结过后的刘鸢儿打算不再跟颜晴较这个真了。
她颜晴不就是想去将军府露露相,然后到老太太跟前拍拍马屁么!
这蠢货眼高手低、心无城府,明天就是来了将军府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退一万步说,大不了自己明天派几个好手看着她,还怕她会乱来?
至于她会不会借着来将军府的功夫跟她儿子又黏糊在了一起——
刘鸢儿摇了摇头。
她儿子什么德性自己还能不知道?
就一喜新厌旧的主儿!
等一会儿回去让下面的人领着江沐风去酒楼转上一圈,哪里还能想得起她颜晴来!
当然,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对刘鸢儿而言,使得她痛下决心的关键在于——她实在一刻钟都不想在这个四处散发着霉味的破屋子里多待了!
“好晴儿,瞧你说的是哪里的话。”想到这里,刘鸢儿当即拉住了颜晴的手,“叔母怎么忍心看你背负骂名呢,实在是因为叔母心疼你大病初愈……哎罢了!”
“你这孩子既如此有孝心,那我这个做叔母的自然也不拦着你。”刘鸢儿咬咬牙说道,“明儿一早,我便让管家在将军府外等着你。”
颜晴闻言,脸上瞬时一喜,随即不禁兴奋地抱了抱刘鸢儿的胳膊,甜甜地说道,“晴儿就知道叔母您对我最好了!”
刘鸢儿干笑地配合了两声,耐心也在这一番周旋中告罄,她笑着拍了拍颜晴的手,“好了,叔母这下是真得回去了。”
“府里还有不少事情,你好生休息,我们明日再见。”刘鸢儿是生怕颜晴又一次出手拦住了自己,话音落下后,又不禁满是警惕地看了眼颜晴,似乎是生怕她还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倒是让她失望了。
颜晴既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哪里还会再跟刘鸢儿多费唇舌。
只不过,趁着她这会儿还没有离开,倒是还有一件事儿要让她知晓。
颜晴这么想着,顿时转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江锦辞。
江锦辞看戏看得正热闹呢。
毕竟像刘鸢儿吃瘪这种事儿,可不是常有的。
这么想着,他不免也高看了颜晴几分。
倒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还有几分本事。
正想着呢,冷不防就撞上了颜晴看过来的目光,江锦辞还没弄明白她这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下一刻,颜晴就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江锦辞的身边,而后笑得一脸和颜悦色——
“夫君明日可会陪我一起去?”
这讨巧的表情与她刚刚面对刘鸢儿时一般无二。
江锦辞乍然瞧见,自是不由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