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辞看着这些学生面上的震惊,与一旁的颜晴相视一笑,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编写真题集是颜晴提出来——要知道,在当代,所有参加过高考的考生们,谁没刷过真题卷呢?
于是,颜晴当即就把这个主意分享给了江锦辞。
江锦辞很是认可,托韩太傅帮忙才拿到了这些资料,同时又跟乘风书院聘请的几位夫子忙了几个通宵,将这些资料疏离并整理完毕,编辑成册。
这整个的制作过程确实辛苦,但看到学生们脸上的感慨与欣喜时,还是觉得一切都很值得,“接下来这段时间,只要大家能够将朝廷的命题方向研究透彻,那中个进士没有一点儿问题——”
“但在此之前,我仍需要跟大家强调一点。”江锦辞随手拿过身边学生的真题集,一脸珍重地举在自己身前,“不管你们在书院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交好的考生,你们始终要记得,你们身份的第一位是我们乘风书院的学生。这份题册是我们书院所有夫子的心血,请诸位好好珍视,不要外传。”
考生们如获至宝地点头应和,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心思沉进了书里。
江锦辞看着一门心思看书的学生们,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几个夫子点了点头,招呼他们一起走出了学习室。
早在昨天入学的时候,这些考生就把自己过往的文章通通都交给了这些夫子审阅。
这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夫子对这些学生的情况也算是有了个大抵的了解。
他们站在江锦辞的面前,将连夜整理好的摸底情况交到了江锦辞的手中,“这些考生当中确实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有些博古通今、思维敏捷,而有些措辞浪漫、性情豁达,虽我们从不曾与他们接触过,但通过这些文章也能大抵推测出他们的为人。”
江锦辞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夫子们整理出来的资料。
这份资料极为详尽,甚至按照江锦辞一开始的要求,对每个学生擅长的领域以及优势都做了一个评估。
江锦辞大致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他将这册子妥帖地收入囊中,然后对面前的几个夫子点了点头,“以后就劳烦诸位多加费心了。”
“江公子客气——”
一番寒暄结束,夫子们重新回到课堂开始授课。
江锦辞和颜晴等人退到学习室外,看着一众学子在夫子们的引导下渐入佳境,俱是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各自离开,去处理他们手头上还没有解决完的要紧事儿了。
***
在众人的各司其职中,书院的日常有条不紊地展开。
除了学子们愈渐规律的作息之外,大家的情谊也在每日的交往中日渐累积。
在李墨之连番的无视里,曲晓昭越挫越勇,心里憋足了一股劲儿,发誓一定要让他从封闭的内心走出来,然后让他为当初拿走自己一块狮子头而没有说一声谢谢的行为道歉!
曲晓昭至今还念念不忘那一次“狮子头外交”的挫败经历。
所以几乎每到了饭点,曲晓昭就会自发坐到李墨之的面前,美名其曰是为讨债,可是看着他单薄的身形没多久,还是忍不住把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几块肉往他碗里匀了匀。
像李墨之这种生人勿近的性格自然不会领情,但是在拒绝了几次后,看曲晓昭仍然没有半点儿退缩的模样,他终于在某一天,忍不住抢在曲晓昭在自己面前坐下之前开了口,“你到底想图什么?”
李墨之这几年一直在牢里长大,对待万事万物都有着警惕和提防的心。
所有的善举落在他眼里就是别有用心。
李墨之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他好。
曲晓昭这几天接触下来,早就已经习惯了李墨之的冷脸,可她没想到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让她主动听到了李墨之的搭话。曲晓昭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沉默了——
她被李墨之给问住了。
因为,她压根就不图李墨之什么啊!
可是那要怎么解释这些天来自己对他的殷勤呢?!
曲晓昭站在原地憋了老半天,最后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当初给了你一块我最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我想让你还我!”
红烧狮子头是吧?
李墨之深深看了一眼曲晓昭,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拽着她走进了厨房。
紧接着,在曲晓昭瞪大的眼神中,李墨之现场准备起了原料,当然炒了一盘新鲜的出来——
嗯……
姑且先把这盘黑不溜秋的东西叫做红烧狮子头吧。
李墨之在曲晓昭震惊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把手边的盘子往曲晓昭面前一推,“我们两清了。”
话音落下,李墨之当即不管傻眼了的曲晓昭,大步转身离开。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他转身的时候,那耳根红得——可半点儿也不逊于他刚刚手里那盘炒糊了的狮子头。
后来过了很久,久到李墨之已经跟曲晓昭在一起后,他都迟迟不愿意回忆起这一次尴尬的炒菜经历。
这一点,像极了此刻的钟子念的烦恼。因为,自从他那日在林峰会面前出了糗后,这姓林的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隔三差五地要窜到自己面前来逗弄一番。
虽然字字不提当初的情况,但是——钟子念看到他就会想到当初发生的事情!
钟子念那老实人的脾性让他在林峰会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于是辩不过就打算逃得的钟子念,硬生生在乘风书院里直接跟林峰会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简而言之就是,有林峰会的地方,他一定麻溜地消失。
但……
显然在这个“游戏”中,林峰会的找人能力更胜一筹,每次钟子念最终都难逃被找到的命运。
在钟子念第无数次被林峰会揪着领子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他干脆开始自暴自弃了,“这样,我现在在你面前完整地把广播体操给做一遍,你看完了就放过我?”
在钟子念看来,让他完整地把广播体操做完,简直无异于酷刑。
毕竟截止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改掉同手同脚的毛病,甚至做跳跃运动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是一副即将散架的骷髅骨,完全看不出半点儿力量与美感。
因此,当他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简直等同于钟子念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心。
但显然——
林峰会对此并没有多来兴趣。
他摆了摆手,哥俩好似的直接搭上了钟子念的肩,“我要练画正好缺个模子,一会儿你就摆出上次那个跟不倒翁似的前扑动作,等我画完裱起来放在我宿舍留纪念。”
钟子念:???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狗的男人!
当然。,书院里除了这些日日会发生的趣事外,更值得一提的是众考生对江锦辞的认识不断加深。
日久除了能见人心,还能完全看出一个人的深浅。
在每日的集会中,江锦辞所展露出来的文武能力,让众人逐渐开始升起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崇拜。
江锦辞本身就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更遑论如今还有他蓄意地引导,因此不过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考生都逐渐成为了江锦辞的拥趸。
***
颜晴一开始以为等乘风书院走上了正轨,自己就能彻底松一口气,可是她这“事业心爆棚”的女强人,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下一切?
偌大一个学院,只要她想做事儿,还愁找不到事情来做?
于是,在乘风书院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的颜晴,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睡眠更是严重不足。
每次江锦辞看到她时,都能瞧见她眼底下的一片青紫。
江锦辞心中既埋怨又心疼,二话不说,就去找杜大夫开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良药。
***
这一日,江锦辞端着刚刚出炉的安神药找到了颜晴,“现在是下工的时间,喝完药赶紧去休息。”
颜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新的招生方案,听到江锦辞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睡什么觉——再说了,”颜晴百忙之中抬了抬头,嗔怪的横了一眼江锦辞,“我又没病,喝什么药?”
江锦辞见此啧了一声,二话不说从颜晴的手里抽出了毛笔,然后单手端着药送到了她的面前,“你看看这几天功夫,精神状态差了多少?赶紧喝药,然后睡觉。”
以前颜晴还怕江锦辞跟自己来硬的,可这会儿他们都确认了关系,这点儿严辞令色哪里还能吓得了她?
于是,颜晴当即嘴一瘪,委屈巴巴地摇头,“药苦——我不喜欢喝。”
得,又来这套!
自从被颜晴摸清自己吃这套以后,她当真是一有什么事儿就开始软着语调央求自己。
只是——
别的还好说,这会儿牵扯到她的身体健康,江锦辞当即觉得自己不能够就这么妥协。
想到这里,江锦辞顿时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汤药放在一边,学着颜晴的样子,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是我多管闲事儿了,你要是不愿意喝的话就算了。”
江锦辞这语气别提有多心酸,要放在现代,妥妥就是个高段位的顶级绿茶。
照理说,就颜晴这身经百战的专业鉴茶人应该能看出江锦辞的装腔作势,但那话怎么说来着?
爱情使人盲目。
当颜晴一看到江锦辞面上那股失落,她瞬间完全丧失了所有的理智,猛地把头点成拨浪鼓的同时,二话不说就端起面前的药捏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我都听你的!”
看不得江锦辞委屈的颜晴,一口气干完了满满一碗安神药。
那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酣畅淋漓地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翌日,当精神百倍的颜晴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着了江锦辞的道。
想到这儿,颜晴梳洗过后,顿时怒意勃然地找到了江锦辞,“你看看!都赖你非要我喝那什么安神汤,现在好了!耽误了书院好多的事儿!”
颜晴完全是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叉着腰前来讨伐,“你说说,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该怎么赔偿吧!”
江锦辞大概是在昨天晚上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因此当颜晴怒气冲冲走进来的第一时刻,他就已经在自己的书桌上翻找了起来。
因此,在颜晴话音刚刚落下,他就及时地捧着一本小册子走到颜晴的面前,“看这个赔偿够不够有诚意?”
颜晴挑了挑眉,一脸审视地打开手里的册子——
嚯!
《再世》后面的章节!
江锦辞看着她满脸的狂喜就知道是哄到了位,于是在一旁解释说道:“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囤稿,应该够你看上一些日子了。”
颜晴这个时候哪里还听得进江锦辞说的话,她随意摆了摆手,其间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挪开过手里的书册,“我回房了——这段时间没事儿别来找我。”
颜晴说着,竟是头也不回地拔开脚步往外面走。
江锦辞被她这态度唬得一脸怔愣,他紧跟着颜晴的后面追问了起来,“现在就回房间看?不是说书院还有好多没解决的事情?”
颜晴脚步一顿,然后一脸泰然自若地看着江锦辞反问,“书院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
无情地落下这一句话,颜晴当即不再管完全无语住的江锦辞,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美滋滋地捧着书卷准备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