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灯光将薄轻臣身影拉得很长,余光瞥到身后紧紧跟随的纤细身影,他停住步伐,蓦然回首,无可厚非,夜幕下的女人,似灯火阑珊处,正等着她的女人,看着更加弱不禁风,而她就那样注视着他。
谁都没有开口讲话,四道目光,就那样对视着。
灯光落到他黑亮的瞳仁里,折射出出奇的亮光,而他的眼尾那抹红,没有逃过许青禾眼睛。
顿了顿,她走上前,出口的声音,略微带着一点哑,
“你……怎么了?”
她已猜到了七八分,然而,还是幽幽问了出来。
薄轻臣薄唇勾了勾,没有回答,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后面的那抹身影也跟了上来。
很快,两人来到路边车位的轿车旁,
男人伸手正要拉开车门,旁边女人的声音,缓缓响起,
落在暗夜里,像是绽放的昙花,
“我送你去。”
薄轻臣汲了口气,他必须的狠狠掐住指头,才能歇力克制身体里奔腾的汹涌,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许青禾纤细的手指,落到了那一截衣袖上,微微一扯,
“知道。”
“我不去医院。”
许青禾讶然,莫非自己意会错了,所以,纤手落到车柄上时,微微一顿,
迟疑着开口,
“你这样子,不去医院,能行吗?”
“明知道我出了状况,还敢跟来?”
薄轻臣注视着她的眼眸,泛起丝希望之光。
许青禾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扣安全带时,她微微侧目,男人仍旧注视着她,不语。
“上车啊!”
她催促。
男人伫在原地,沉默着。
“你是学医的,比我更清楚,你没得选。”
男人仍旧没理她,高大挺拔的身形,似一座山一样笼罩在她头顶。
许青禾有些火大,
“你是自虐狂吗?”
“快点。”
许青禾失去耐性,因为,她看到男人紧握着的拳头,手背处,有青筋涌了出来。
又过了两秒,薄轻臣这才绕过车头,坐上了副驾。
车子启动,慢慢滑入主道。
没有放音乐,车子里出奇的安静,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行了一段路,许青禾不得不问,
“去哪家医院?”
薄轻臣微阖上双眸,他似乎都不敢看一眼开车的女人,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像头恶狼一样扑向她。
“能不能不去?”
他出口的声音,厮哑的像是被石子磨过。
“不去医院,怎么办?”
“你帮我。”
没想男人脱口而出的话,让许青禾慌了神,不小心踩到了刹车,车子嘎吱一声停下,
她顿了一秒,踩了油门,车子缓缓又开始行驶。
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车子在一家医院门口熄了火。
见他坐着不动,许青禾恼火,
“下车。”
薄轻臣仍旧坐着不动,许青禾更火大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女人没了笑脸,薄轻臣这才不紧不慢发话,
“没脸去。”
许青禾笑,笑容是那么无奈,
“这事,天天都有发生,再说,这座城市应该没几个认识你。”
丢什么脸?是想为难她吧。
“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女人要脸,男人也是要脸的。”
许青禾不知道薄轻臣是不是故意为难自己,叹息了一声,
“那你说怎么办?”
他是医生,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冲冷水澡,应该可以。”
“行。”
许青禾只能顺着他,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男人的固执。
油门一踩,她直接把他送去了酒店。
这次,男人乖乖下车,踩着微乱的步伐,向旁边的酒店走去。
许青禾不想跟进去,奈何她车钥匙没给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酒店大门。
薄轻臣与前台交涉时,前台扫向她的目光,带着鄙夷,显然,把她当成是那种女人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薄轻臣拿了房卡,回头看她时,她发现男人不止眼尾红了,就连整张脸也染上了不自然的晕红,尤其是脸颊,红得简直像滴了血。
许青禾心跳莫名加快,她把车钥匙递了过去,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薄轻臣看着那把递过来的车钥匙,
薄唇勾出的笑,带着嘲讽,
“你就不怕我出事?”
一个大男人,怕出什么事?
许是猜到了她心思,男人又说,
“有人谋算,自然有人注意我行踪,许青禾,如果今晚我出了事,你难逃干涉?”
又不是她谋算他,与她何干?
再说,他过来干嘛?出风头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结果。
然而,这样的话,许青禾不会说。
薄轻臣走了两步,见女人没跟上来,回头冲着她喊,
“还忤着做什么?快点啊。”
她进去干嘛,又不是解药,进去那就是自找罪受。
“放心,我不会碰你。”
又是一阵缄默后,许青禾提步往前走。
门刚开,男人立刻脱了外套,解着领带,直接冲进了浴室,许青禾坐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她有些后悔进来了,就该狠心一点,抽身离开。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而她的心也跳如雷鼓,脑补了许多浴室里的画面。
她没要离开的原因,无非就是薄轻臣对自己有恩,正如他所言,她怕他出事。
约莫五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一股冷汽向她扑了过来,让她不自禁打了个冷噤,
许青禾的双眼,像她的灵魂一样无处安放。
尽管她小心翼翼,还是不小心瞥到了他腰间的浴巾,根本不敢乱敢,呼吸陡地变得急促。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男人从她身边擦过时,带起了一阵冷风,他伸手捞起外套,披在身上,然后,单手枕臂,躺到床上,发烫的眼尾,以及身体里一波又一波翻滚的热浪,让他微微阖上了双眸。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
突然,男人有了动静,许青禾似只惊弓之鸟,急忙从床上弹跳起来时,不小心就对上了男人惊诧的目光。
等她反应过来,落入耳朵的,是巨大的摔门声。
许青禾终于明白了他刚刚看自己那一眼的意义。
他在嘲讽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