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论文改疯了吗？”邵述屿迟疑：“陆越屏难道就是好相处的人？”
应梦珠道：“我现在是欧妍的继女，想知道继母的事情跟他打听两句不是很正常么？陆越屏这人确实很难搞，但他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事不关己的事情绝不好奇，他也不会追问为什么。”
邵述屿：“你对他倒是挺了解。”
应梦珠笑笑：“毕竟也算是认识一场。有关于这件事，恐怕只有陆越屏才能给我答案。”
“你说事不关己的事情他才不会好奇，但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应梦珠抬手在邵述屿脑门上敲了一下，“现在谁还能认得出我。”
“早就面目全非了。”
游轮宴会这天，应梦珠和邵述屿一起出席。
虽然第二天才是丽港码头的首航礼，但今夜蹲守的媒体也不少，游轮从一号港出发，在维港稍作停留，最终驶向丽港码头旁边的出海口，宾客们在船上休息一夜，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参加首航礼。
海城认识邵述屿的人并不多，但好在邵家多少有些名气，不断有人搭话，应梦珠十分不讲义气地撇下邵述屿自己溜去了甲板吹风。
作为Nicole·Rockefeller，她也需要为邵家或者Rockefeller家族出席不少宴会，深感厌倦，抛弃便宜弟弟不是一次两次了，邵述屿只能干瞪眼。
应梦珠看着岸边灯火煌煌，临岸的水边倒影出另一座繁华都市，风一吹，涟漪迭起，便如泡影。
她喝了口杯子里的气泡水，想起从前和喻安莘乘着游艇从这里路过的时候。
那时她还年少，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有多曲折坎坷，也不知道那时候平淡的幸福如今已经触不可及。
为了避免留下蛛丝马迹，这四年里应梦珠没有跟任何一个旧交联系过，也不知道喻安莘如今怎么样了。
刚想到这里，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应梦珠转过头，看见那人，一怔，而后弯起眼睛笑了：“好久不见。”
“……嗯。”隗亦攸走过来，“四年没见了。”
应梦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都能认出我吗？”
“你跟以前比起来变化很大。”隗亦攸低声道：“我只是听说你和邵述屿一起来参加宴会了。”
“你倒是和以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应梦珠问：“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每一天都差不多，并没有不同。”隗亦攸靠在栏杆上，任由海风吹乱他的头发，“但我经常听说你的消息。前几天拿了飞星奖，恭喜。”
应梦珠说谢谢。她跟隗亦攸碰了下杯，“刚回海城的时候觉得哪里都和记忆里一样，如今再看，却觉得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说完又笑笑，“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什么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阿隗？原来你在这里。”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
应梦珠和隗亦攸同时回头，看见来人，应梦珠手指瞬间攥紧，骨节都泛白。
柏谕穿了一身黑色衬衣，他比四年前显得更加冷漠而不近人情，若说从前是山巅终年不化的一捧雪，现在便是山脉中存在了亿万年的坚冰。
四年时间带给人的变化无疑是巨大的，病痛和岁月让应梦珠变成了谁也认不出的模样，也让柏谕变成了阴晴不定的暴君。
如果不是常常梦见过去的事情，在见到柏谕的这一刻，应梦珠甚至会怀疑记忆中会逗弄她的柏先生是她臆想的造物。
应梦珠知道不能一直盯着柏谕，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柏谕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刚刚出声叫隗亦攸的是个年轻女人，五官柔和，妆容浅淡，嘴角噙着笑意，让人看见就觉春风拂面。
不用人介绍，应梦珠也知道她是谁。
在得知柏谕有未婚妻后，应梦珠曾经偷偷搜索过她的资料，那时候看着资料上的照片，她只有无尽的自卑。如今看见本人，才知道其实她不太上镜。
难怪海城那么多的年轻少爷都喜欢她，陆小姐确实担得起这份喜欢。
“这位是……”陆雪沫道：“阿隗不介绍一下吗？”
“你好。”应梦珠主动伸出手，跟闻名多年却始终缘悭一面的陆小姐打招呼，“我是Nicole·Rockefeller，想必您就是陆雪沫，陆小姐吧？我看过您的照片。”
“原来是您。”陆雪沫跟应梦珠握手：“非常感谢您愿意和长则达成合作，您归国那天我本想亲自去接机，但有事情绊住了脚，希望没让您觉得怠慢。”
应梦珠当然说不会。
“阿谕。”陆雪沫侧头，对旁边的男人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Nicole·Rockefeller，她回国是为了跟进长则的一个项目，你应该也知道吧？”
柏谕淡漠地看了应梦珠一眼，没什么反应。
陆雪沫有些不赞同：“阿谕？”
“嗯。”柏谕这才不冷不热地伸出手：“你好，柏谕。”
“……你好。”应梦珠手心都是汗，根本不敢去看柏谕的眼睛，伸出手本打算快速地跟握一下算了，谁知道这时——
砰砰砰！
巨大而绚烂的烟花腾空，在海面上绽出无根的瑰丽之花，灿烂一瞬后又如流星坠落，消逝于半空。
几乎所有人都转头去看烟火，应梦珠因为惊吓而下意识握紧了柏谕的手。
转瞬即逝的花火映在她眼瞳中，明明灭灭的光让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朦胧不清，应梦珠咬紧嘴唇，耳边一片呼啸。
好像电影倒带般，无形的手将她拉回四年前那个隆冬，她和柏谕一起坐在椅子上等着烟火绽放。
那场期待已久的、想要两个人一起看的烟花，竟然在今日以另一种阴差阳错的方式看见了。
维港繁华，川流不息，车水马龙，天上开花，水面倒影里也是花，一瞬间的美丽，却够铭记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