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梦珠牵着柏聆意做出陆家大门的时候，正好撞见陆星洲回来。
看见大明星，记者们相当兴奋，要不是有保镖拦着，恐怕早就扑上来恨不得把陆星洲生吞活剥了。
“邵小姐？”陆星洲有点惊讶，“你……”
“你二哥回来了。”应梦珠抬抬下巴，“他害怕挨揍，让聆意过来帮个忙。”
陆星洲打了个手势，让保镖们将记者赶远一点，不要拍到小朋友的脸，这才蹲下身道：“聆意，你干嘛要帮你二舅？就该让他挨顿打。”
柏聆意说：“如果四舅舅要我帮忙，我也会帮的。”
“哎哟我的大外甥。”陆星洲在柏聆意脸上亲了一口，“你爸那么混蛋一个人，怎么儿子这么乖呢……肯定是随妈。”
应梦珠：“柏谕也没有很混蛋吧……”
“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喜欢看脸。”陆星洲语重心长：“我告诉你啊，长得好看的男的没有不混蛋的。当年我妹妹不就是被他那张脸骗到了。”
“……”这一点应梦珠有点无法反驳。
她确实蛮喜欢柏谕的脸。
“你也长得挺好看啊。”应梦珠说：“你也是混蛋？”
“我是。”陆星洲挑眉。
应梦珠：“为了骂柏谕，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你还真是不得了。”
“bb今晚要不然就在我们家里睡好了？”陆星洲抱着柏聆意不撒手：“跟我一起睡。我这几天为了找陆秋沅那个王八蛋几乎都没睡觉，现在急需一点可爱的东西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不行。”应梦珠把人抢回来，道：“柏谕把人交给我，我就要对聆意负责。你自己跟柏谕打电话说。”
陆星洲撇了下嘴，忽然想到什么：“你也在我们家睡不就好了？”
“……咳咳咳！”应梦珠被呛得咳嗽，“陆少，我们很熟吗？”
“不是都见过好几次了么？”陆星洲揽住应梦珠肩膀，“我们家客房很多，又不是邀请你跟我睡一个被窝，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应梦珠：“你经常邀请人在你家过夜？”
“那倒没有。”陆星洲摸摸下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切，可能就是天生合眼缘呢？”
应梦珠心想那不是眼缘，是血缘。
他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所以哪怕分开二十多年，再次见面还是会觉得亲近。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还是不行。”应梦珠拒绝陆星洲，小声说：“你爸在家。”
陆星洲全身绷紧，“那要不然你收留我一晚上好了，我忽然觉得这个家不回也行。”
应梦珠：“这么害怕陆会长？”
“谁不怕啊。”陆星洲抓了抓头发，“我大哥够厉害了吧？他都怕我爸。也就我妈不怕了吧，有几次我妈把他气得青筋直跳，结果她自己还生气了。”
“然后呢？”
“然后我爸哄她呗，还能怎么样。”陆星洲摊开手，“就是因为有我爸在，我妈才会觉得这世上一切事情只要努力都可以做到。”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能不能收留我？”
应梦珠道：“安心，你爸今天没工夫凶你，陆秋沅不是回来了么，你还可以欣赏一下二哥挨家法，也算是报仇了。”
“对哦？”
应梦珠摆摆手：“快进去吧。”
想到能看陆秋沅挨揍，陆星洲风一般地跑了。
应梦珠叹口气。
陆家的心眼子一共八斗，十斗在其他人身上，陆星洲倒欠两斗。
应梦珠路过应辰的时候，应辰又抬起头看她，应梦珠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车停在挺外面，要走一段路，应梦珠垂眸看着自己鞋尖，脑子里全是黎想的那些话。
她忽然道：“bb。”
“昂？”
“你爹地会拜佛吗？”
“会哦。”柏聆意道：“之前过年的时候，他还会带我去拜妈祖娘娘娘。”
因为从海里讨生活，所以海城人信奉妈祖，一年四季香火不断，以前应梦珠也会跟喻安莘一起去拜妈祖，但她知道，柏谕是从来不信这些的。
应梦珠手指蜷缩了一下。
柏聆意继续说：“我还知道爹地许了什么愿。”
“……什么？”
“爹地希望妈祖娘娘让妈咪安息。”柏聆意皱起小眉头，“因为太嫲他们说，只有因为意外死在海里的人妈祖娘娘才会超度他们，自杀的人妈祖娘娘会觉得他们不珍惜生命，就会让他们的灵魂一直留在海里。”
应梦珠咬紧唇。
“不过后来就不去了。”柏聆意道：“可能是爹地太忙啦。”
“……嗯。”应梦珠低低应了一声。
或许不是太忙了。而是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太过于荒唐。求神拜佛求不来心安，拜不来想念。
干脆不再求，不再拜。
一阵风吹过，路边一棵不知名的花树满树簌簌，浅粉色的花瓣落下来，应梦珠忽然停住了脚步。
瞬间仿佛天地阒然，耳中无声，眼前无他人。
柏谕靠在车边，正垂眸看手表上的指针，花瓣落在他肩头，他抬手随意掸去，落红有情，他却冷漠，连一丝香气都没有留下。
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柏谕倏然抬眸，隔着六七米的距离，与应梦珠目光相接。
应梦珠恍惚间似乎看见他跪在佛前，并不言语，只一次次地叩拜，在摇曳的烛火中等来下一个依旧没有菩萨显灵的天明。
就像她无数次站在顶楼，遥望她看不见也回不去的故乡，思念她爱着却不该再爱的人。
柏谕……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沉厚古朴的钟声里，袅袅升起的檀烟里，穿堂而过不带一丝温柔的风里，你一次次叩问神佛时，在想什么？
“邵小姐。”耳边骤然一道惊雷，“你在想什么？”
“……！”应梦珠猝然抬起头，才发现柏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他靠得很近，垂着眼睫看她，彼此呼吸可闻。
应梦珠吓得后退两步，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柏、柏先生。”
柏谕：“我过来附近办点事，柏聆意告诉我你们在这里。”
柏聆意：“?”我什么时候说过？
柏谕将儿子推到一边，抬起手，应梦珠瞳孔缩小：“柏先生？”
“花瓣。”柏谕将她头顶的花瓣取下来，放在她手心，“邵小姐以为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