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爷子道:“能带回来就带回来,不能带回来直接弄死也行。这女人害我差点死在海底隧道,又遭受了那么大的损失,万死不足平我恨。”
头头却有些迟疑:“可我听说她是柏先生的女人……”
廖老爷子冷笑:“柏谕现在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你怕什么?”
他想到什么:“那女人是不是要生了?”
“看着肚子很大,多半就这几天了。”头头道:“要是这时候把人弄死,孩子是不是也会死?”
他会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有什么慈悲心,只是觉得柏谕想弄死应梦珠,却未必想要弄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要是一尸两命,很难说柏谕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廖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先打探清楚是不是她,等她生了孩子,直接把孩子带回海城,她本人随你们处置,死了就行。”
他显然是动了别的心思,想要用这个孩子去跟柏谕讲条件。
“好咧,您放心,兄弟几个肯定办好这事儿。”
应梦珠咬紧嘴唇。
不记得是听陆星洲还是樊宣提过一嘴,说廖家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早年还被人称一声“船王”,近年来却已经是徒有其名。
廖老爷子年纪大了,家里的小辈又没有一个中用的,所以一直在想办法延续廖家的荣光。
和陆家联姻只是其中之一,真正的重心,其实都放在了丽港码头。
廖家是丽港码头最早的几个投资商之一,几乎将大半身家都投进了这个项目,这次海底隧道报废事件,对廖家的打击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听电话里的意思,海底隧道出事时廖老爷子就在现场,差点因为水漫进来而死,新仇加旧恨,他估计恨不得生啖应梦珠的血肉。
他不仅要应梦珠的命,还想用孩子威胁柏谕。
这只老狐狸,还真是精打细算。
应梦珠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起码对方没有打算立刻动手,给了她应对的时间。
医院肯定不能去了,回去后就要联系司机,连夜离开这里,否则被廖家的人抓住,她死路一条,还会给柏谕添乱。
墙对面的人开始聊起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应梦珠轻手轻脚地准备绕道离开,谁知道偏偏这么不巧,一只路过的流浪猫看见她,立刻窜了过来。
它可能只是想要跟人类撒娇讨要一点吃食,但应梦珠手里拎着的是塑料袋,它一撞过来,立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几个人立刻警觉:“谁?!”
“旁边是不是有人?”
“我操,有人偷听我们说话?!”
“我翻过去看看!”
应梦珠全身血液都僵住了,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世界第一倒霉蛋。
墙壁并不高,成年男人翻过来不算难事,头头一马当先,趴在墙头飞速逡巡,却不见什么人影。
只有一只奶牛猫趴在地上舔毛,旁边还有两个废弃的塑料袋。
它时不时用爪子刨两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塑料响声。
“是猫。”头头道:“先撤,让人在这附近盯着,要是看见那个孕妇,立刻报告给我。”
“是!”
一群人离开许久后,应梦珠才敢从垃圾桶后面出来。
她一直憋气,简直要闷死了。
“都怪你这只坏猫。”应梦珠呼出口气,蹲在那只奶牛猫面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猫咪娇滴滴地叫了两声。
应梦珠从袋子里找到给它买的小袋猫粮,叹口气:“我要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小猫咪。”
小猫拱了拱她的手。
应梦珠莞尔:“总会有离别的,我也在学着接受。”
她拎着东西往回走,到了有灯的地方,才给司机打电话,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廖家的人?”司机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会这么快?”
“我不清楚。但是廖老爷子想杀了我。”应梦珠道:“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司机说:“是,我会立刻准备离开的事宜。应小姐,您的身体还好吗?”
“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应梦珠摸摸肚子:“也没有闹我。”
“您受苦了。”司机道:“您先回去等我一会儿,我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他们在附近布置了很多人手。”应梦珠提醒道。
“明白。”司机嘱咐道:“请您小心。”
挂断电话,应梦珠叹口气。
本以为至少能等生完孩子的。看来六个亿的报酬还是太诱人了。
不知道这次又要躲去什么地方。
应梦珠爬上单元楼,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左右楼道看看。
隔壁的小孩子仍旧在尖叫,导致声控灯长明,走廊尽头那户仍旧在门口堆满了鞋子和厨余垃圾,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应梦珠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进门再说。
或许是她杯弓蛇影,太过敏感了。不论如何,再等十分钟,她就会离开这里。
月光从楼道的窗户透进来,将应梦珠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垂眸用钥匙打开门锁,走进这个小小的一居室,客厅一片昏暗,她顺手将钥匙和塑料袋都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她刚要去按灯的开关,忽然后脊背发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对……不对。
她走的时候,明明没有关灯。
客厅里悬挂的时钟仍在走针,滴答,滴答,滴答。显得一秒钟都那么漫长。
可时间不会因为她此时内心的巨大恐惧而凝固。
应梦珠慢慢抬起头,看见月光温柔,坐在沙发上的人静静看着她,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神色,甚至容貌都是模糊的。
应梦珠想过很多次,他们是否还会再见,若是再见,会是什么样的情境。
她没想过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
应梦珠握紧门把手,“嗒”的一声,男人一直在翻看的一本杂志被丢在茶几上。
柏谕站起身,微微侧头,月光晕染他锋锐眉眼,更显冰冷。
他说:“妹珠,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