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先生，抢险完毕，现场无人死亡，但伤者众多，已经安排送医……”
“我知道了。”
“柏先生，媒体那边已经都约谈过，可毕竟是直播，现在事态已经无法控制，舆论在持续发酵。”
“我知道了。”
“柏先生，郑秘书致电，区长约您今晚面谈，关于海底隧道……”
“我知道了。”
“柏先生，高层会议大概在十五分钟后开始。”
“柏先生，廖家那边传来消息，廖老先生已经醒了，他想要跟您面谈。”
“柏先生，老太太让您今晚务必回去一趟。”
“柏先生……”
“……”
柏谕面无表情地接通、挂断电话，旁边的医生个个浑身冷汗，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粘稠得无法流动。
“柏先生。”医生小心翼翼道：“您的伤口比较严重，一定要注意不能沾水，及时换药，近期最好不要用这只手臂，更不要负重，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三天来医院检查一次。”
其实还需要注意饮食和休息。但看柏谕这样子，好好修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医生干脆没说。
柏谕瞥了眼自己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
是MZ103瘫痪后导致的意外事故，一台检测设备毫无预兆地爆炸，爆炸源距离柏谕太近，一条手臂当即血肉模糊，吓得杨总助差点当场厥过去。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樊宣推开门冲进来，“他手臂没有废吧？”
“会有一定的后遗症，但是好好修养的话日常生活不会有问题。”医生道：“樊生，我们先出去了？”
樊宣摆摆手，医生们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柏谕抬眸，樊宣叹口气，摊手：“没找到。”
“不开玩笑的说，我们的人把海城上下都翻了一遍，连人影都没有看见。不知道她究竟躲在哪里。”
“……我觉得，她大概率已经不在海城了。”
柏谕：“码头和机场全部派了人把守，她怎么离开？”
“我也很想知道啊，她总不能是长翅膀飞走了。”樊宣顿了顿，说：“或者，人已经死了。”
所以才会找不到。
“她没死。”柏谕看着手机上那通未接来电，手指慢慢攥紧，“她给我打过电话。”
“什么？”樊宣一愣，“她跟你说什么了？”
“当时我在急救，没接到。”柏谕淡声道：“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樊宣按住脑袋，好一会儿才说：“阿谕，你现在怎么想的？”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柏谕对面，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丽港码头的总负责人，有多大的损失你最清楚，当初拿下丽港码头，你承诺绝不会有外资注入，但现在出现了如此大的资金缺口，一时间根本补不上，上面给你压力了吧？”
“区长约我今晚面谈。”
樊宣道：“我都能猜到他要说的话，要么你把这个资金窟窿补上，要么丽港码头重新招商……因为多重原因，海城一直仰仗外资，新上任的那位不可能同意丽港码头有外资注入，所有他多半已经在考虑重新招商。”
柏谕仍旧平静：“他们还在统计具体损失。”
“就算还没有具体的数字，我也能猜到大概。”樊宣说：“如果你不肯放弃丽港码头这个项目，那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答应陆家的要求。”
柏谕一顿，“就连陆越屏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樊宣道：“咱们这位商会会长还真是爱女心切，早就不管事了，为了陆雪沫他竟然愿意亲自出面……”
柏谕垂下眼睫，无人可以窥见他眸中情绪，“不谈这个。”
“好，那我们说说最要紧的——”樊宣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应梦珠？”
“病毒是通过她的密钥植入的，她现在还跑了。柏谕，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她从一开始就是蓄意接近你。”樊宣抹了把脸，“明明你一直都明白这种可能，为什么事情还是走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
是啊。
明明初见就满是防备，怎么戒心就一点一点被消磨去，变作了信任。
最后应梦珠又以他的信任为利箭，一箭穿心。
“当时应梦珠想要去长则面试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樊宣吸了口气，“我说她和跃达之间的破事儿你完全可以坐视不管，她是受了委屈，但也恨不到你头上。可你就是连那么一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收购跃达，让她进项目组，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柏谕没说话。
“阿谕，我不是在指责你。”樊宣平复了一下语气，“是应梦珠演技太高超，我承认，到最后，我也被她骗得团团转，真觉得她就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单纯。”
“她身上有太多疑点，是我们一直选择性地视而不见。”
如果应梦珠一开始就是为了摧毁丽港码头这个项目而来，那这段时间所有相处都是蓄谋已久，所有言语都是恶劣谎言。
并且她成功了。
“我们还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樊宣按住柏谕的肩膀，“阿谕，答应陆会长的条件。然后找到应梦珠，不论是将她碎尸万段还是怎么样，总要用她一条命来给那些股东一个交代，否则丽港项目无法继续推进。”
“既然已经错过一次，就不要再错二次。”
柏谕道：“欧妍死了。”
“所以呢？”樊宣道：“你指望区长和股东们相信导致海底隧道报废的罪魁祸首是欧妍，并非应梦珠？如果欧妍还活着，就算不是她干的，也可以变成是她干的。但她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要如何让死人开口说话？”
言至此处，樊宣眼眶有些发红，他低声说：“明明你也很清楚，就算欧妍没死，他们也不会放过应梦珠，宁可错杀不肯放过，谁都不愿意承担风险。”
柏谕漠然道：“我只是想问，是谁带走了欧妍的尸体。”
“应该是警察带走了……”
柏谕说：“把尸体带回来。”
“什么？”
柏谕站起身往外走，背脊依旧挺直，“应梦珠如果不出现，我就把欧妍剁碎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