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跟你说的?”柏谕有些不悦。
他就知道老太太专门跑这一趟,不可能只是说了些废话。
应梦珠轻声重复:“你要订婚了吗?”
“跟你没有关系。”柏谕道:“不要想这些。”
他不想跟应梦珠说陆家的事,杨总助那边又还有一群人等着谈融资,他不能久留,便只是擦去应梦珠的眼泪,“去睡觉。”
应梦珠深吸了口气,勉强笑笑:“好。”
她转身往楼上走,走出去几步忽然又转过头,抱住柏谕的腰,声音几不可闻:“对不起。”
柏谕沉默一瞬,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想看着你离开。”应梦珠问:“可以吗?”
柏谕没说不可以。
他走到门口,上车时看见应梦珠靠在门边,就像过去无数次送别般,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车子启动,应梦珠的身影渐渐消失,柏谕捏了捏眉心,问:“找个新地方安置她。”
杨总助道:“恐怕不太行。”
“应小姐的预产期就在最近,随时都可能生产,现在换地方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他犹豫补充:“医生说应小姐的状态本来就不太好,之前从海城到申城,又从申城回来,太折腾了。”
“另外,如今风声鹤唳,海城说大也不大,难保不会被人发现蛛丝马迹。老太太就算不在乎应小姐,总在乎孩子,她应该不会泄露消息的。”
柏谕知道自己的奶奶还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但他一直有些不安。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彻底失去掌控了。
“还有一件事,柏先生。”杨总助道:“陆小姐将在下月七号回国。”
陆雪沫回国,对于海城很多人来说都是件大事。
柏谕这个未婚夫却脸色淡淡,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
陆家。
佣人们脚步匆匆,都喜气洋洋:“小姐终于要回来了!”
“是呀,都好多年没有见过小姐了,这次回国,应该就不走了吧?”
“还走什么呀,小姐这次回来就要跟柏先生订婚了,婚姻大事都定了,还出国干嘛。”
“兜兜转转,两位还是在一起了,真是不容易。”
“哈哈哈哈哈,也就是我们家小姐,别人谁敢拒绝柏先生一走就是四年?”
陆雪沫温和好说话,陆家的佣人都喜欢她,得知她要归国的消息,简直是奔走相告,打扫她住的院子更是尽心尽力。
陆星洲靠在门框上,看着佣人们忙忙碌碌,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但就像是胸口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喘不上气。
“小少爷。”管家路过,看见他,笑呵呵道:“你来亲自盯着他们打扫?放心,小姐的事情,大家都上心,不会出错的。”
“嗯。”陆星洲问:“你刚从聆雨阁过来?”
“对呐。太太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的,毕竟四年都没有住人,好多东西也该换换了。”
陆星洲:“雪沫要回来,妈妈应该很高兴吧?”
“太太气色都好了许多呢,先生也高兴。”管家笑着说:“要我说,这个家只有小姐在的时候,才像个家嘛。”
陆星洲不置可否。
他很清楚,父亲不爱任何一个子女,对陆雪沫的“偏爱”,也只是因为母亲总觉得对陆雪沫有所亏欠罢了。
但这世间的事情哪能分的那么清楚,稀里糊涂过下去得了,只要一家人还是一家人,那么无论其中有多少龃龉,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等雪沫回来就好了。陆星洲想。
等雪沫回来,肯定能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家。
“您先去忙吧。”陆星洲说:“不用管我,我就瞎看看。”
管家便匆匆离开了。
陆星洲最近在休假。以前赶通告累死累活的时候就总想着休息,真休息了又百无聊赖,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
他一路溜达,忽然看见了陆越屏。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在非办公地点看见他哥,陆星洲还是很惊讶。
陆越屏站在一棵树下,树枝上挂着秋千,那是很小时候的时候,慕璘给陆雪沫做的。家里除了陆雪沫,也没人会玩儿这个东西。
“哥。”陆星洲凑过去,“你在发呆哦?”
“只是在想一些事。”陆越屏淡声道:“有事?”
“没有啊,就是路过看见你,跟你打个招呼。”陆星洲往秋千上一坐,“好难得在家里看见你。最近不忙了?”
陆越屏:“只要陆家没有垮,就会一直忙。”
陆星洲咋舌,总觉得有一天他哥会被工作彻底逼疯。年纪越大越没有人情味,明明以前还会给雪沫推秋千的人,现在却连一个正常的笑容都看不见了。
“哥。”陆星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们家和柏家真要联姻了么?”
陆越屏瞥了他一眼,“上面是区长的压力,下面是股东的质疑,柏谕就算再一意孤行,也知道这时候该怎么选。”
“但是……”话到嘴边,陆星洲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哥,你说应梦珠真在廖家么?我看那老头子的样子,不太像啊。”
陆越屏:“你去廖家的账我还没有跟你算,你还敢主动提?”
“我又没干什么!再说了,陆慕璘不也去了吗,你先抽他。”
陆越屏:“不用你提醒。”
“那,哥。”陆星洲小心翼翼问:“你觉得应梦珠现在应该在哪里啊?她还活着吗?”
“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陆星洲不爽道:“你到底说不说。”
“我不知道。”
“骗鬼呢你,你肯定知道!”陆星洲说:“你什么都知道,但你就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陆越屏拍拍他肩膀,“你要是再这么没大没小,就真变成鬼了。”
“……”
陆星洲又怂了,咳嗽两声:“哥,你就跟我说说呗?应梦珠到底活着没?”
“活着。”
陆星洲睁大眼睛,又松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她还活着,好人肯定长命嘛。”
陆越屏淡声说:“但她很快就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