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外面又……”廖莎匆匆跑进客厅，话还没说完，廖老爷子已经沉着脸道：“我知道了。”
廖老爷子的所有儿女几乎都在客厅里，个个愁眉苦脸，就连廖莎的父亲都忍不住道：“爸，那个应梦珠，真不在你手里啊？”
“……要是在我手里我早就交出去了！”
廖莎的父亲嘟囔道：“那也不一定啊，可能你就是想把人扣下来泄私愤……”
能有如今的家业，廖老爷子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开始信佛，相信因果报应，收敛了许多，年轻时候也是有仇必报，杀人不眨眼的主。
在他还年少的时候，海城非常混乱，治安极差，他就曾为了谈生意而把竞争对手灭了门。这件事的亲历者至今谈起仍旧色变。
所以要说老爷子把人折磨死了，他的儿女也丝毫不怀疑。
他大女儿忍不住道：“爸，你就把人交出去吧，这些人一茬一茬地上门，也不是回事啊。”
来的人还一个比一个不好惹，搞得他们现在门都不敢出。
“我都说了人不在我手上！”廖老爷子怒道：“我派去申城的人手全部折了，我根本不知道应梦珠在哪里！”
“好了爷爷。”廖莎道：“我们信不信不要紧，要外面的人相信才行啊。”
廖老爷子：“他们要我交人，我哪儿来的人？”
“可是就连隗亦攸都来了！”廖莎着急道：“他可不讲道理，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廖老爷子咬牙道：“肯定是有人把应梦珠带走了，还想推到我头上你……这些狗东西，要是被我知道是谁——”
“您不能进去……隗总……”
客厅被人强行闯入，佣人愣是拦不住，隗亦攸看都没看廖家人一眼，直接道：“搜。”
他带来的人立刻四散开去，女眷尖叫：“干嘛？抄家吗这是？！”
“隗总。”廖老爷子面沉如水：“你这是什么意思，柏先生让你来的？”
“跟柏谕没关系。”隗亦攸道：“来找个人而已。”
老头儿压着怒火：“这是我家！”
“我知道。”隗亦攸莫名其妙：“用得着你说？”
廖老爷子：“……”
忽然他眼睛一亮：“慕璘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
慕璘瞥了隗亦攸一眼，隗亦攸面无表情。他笑了下，“廖爷爷，要是人真在你手上，就交出来吧。毕竟想找她的，不止你一个。”
“……你也是为了应梦珠而来？”
慕璘：“我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
他倒要看看，隗亦攸能不能把应梦珠找出来。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慕璘转头，看见一脸尴尬的陆星洲。
“你来干什么？”慕璘皱眉。
陆星洲道：“我听说他们抓了应梦珠啊，我就想来看看，不管怎么说不能把人弄死吧？”
慕璘：“你等着被你大哥抽死吧。”
陆星洲小声跟他说：“大哥同意我来的。”
“……什么？”
“我来的时候被逮住了，大哥竟然没说什么。”陆星洲继续小声：“我猜他也想知道应梦珠是死是活。”
慕璘却觉得不太对劲。
从很早以前他就觉得陆越屏不对劲了。
陆越屏从不做多余的事情，他怎么会关心应梦珠的死活？
这件事太没有逻辑，以至于慕璘想不出任何一种可能。
“廖爷爷，冒昧来访——好多人啊。”喻安莘原想客套两句，看见满客厅的人，顿时卡住了。
不仅人多，还个个来者不善。
她甚至听说徐致熠也想来看看，被范铃关家里了。
廖老爷子真是两眼一黑又一黑，只觉得自己上次过寿都没今天这么热闹。这些人究竟把廖家当做什么了，人民公园吗？！
“老板。”搜索的人回来，对隗亦攸轻轻摇头：“酒窖都找过了，没有。”
廖老爷子：“我都说了人……你干什么？！”
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廖老爷子的太阳穴，隗亦攸声若寒冰：“你在申城杀了她？”
“我没有！”廖老爷子呼吸急促，“我倒是不知道隗总什么时候跟应梦珠关系这么好了，应梦珠死了，隗总不是应该高兴么？”
慕璘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哦？隗总这么在意应梦珠的死活干什么？”
隗亦攸并不在乎这些人的阴阳怪气。他这人天生有种过滤所有自己不想听的话的本事。
他只是打量着面前这个老头子脸上的每一点细微的表情，最后确认他没撒谎。
隗亦攸收回枪，道：“走。”
他不讲道理地闯进来，又不讲道理地离开，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陆星洲问慕璘：“三哥，隗总这是没找到的意思？”
“不知道。”慕璘敷衍地跟廖家人说了声告辞，也转身往外走，陆星洲跟上来：“三哥，应梦珠真的死了吗？”
慕璘脚步一顿，“她死了不是挺好么。”
“你过来就是想确认她真的死了？”陆星洲眉头紧皱，“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对应梦珠那么大意见，我希望她还活着。”
“如果她还活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她，她该有多难过？”
“所以呢。”慕璘冷淡问。
“所以我相信她。”陆星洲说：“我相信她还活着，也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会洗清自己身上的污名。”
……
柏谕听说了廖家的闹剧。
他无动于衷。
结束工作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他离开已经熄灯的公司大楼，自己开了辆十分普通的车来到那栋多年无人居住的别墅。
早些年南愫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养病，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搬走，这里也就再没人来，仍是柏谕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他推门，开灯，里面悄无声息。
柏谕在门口站了两三秒，才走进去，应梦珠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脸色苍白如纸，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
或许是灯光太刺眼，又或许是她本来就没有睡熟，应梦珠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她瞳孔里映出柏谕的身影。
“……柏先生。”应梦珠轻声喃喃：“我好像又梦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