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敏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看着我，果真是满脸的失望和埋怨。
“谁结婚时会在婚礼上拉着个脸？一句话都不说，跟别人欠你钱似的？亏得颂杰一家脾气好，不然就你这样的，打死你都是你活该！”
原来是这样啊，我挨打是活该……
所以，我就算跟她说了，她也会认为是我的错。
我按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张了几次口，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唐颂杰搂着我的肩膀，笑着喊她：“妈，你就别怪敏敏了，她也是太紧张了您要是责怪她，我会心疼的。”
我妈被他逗笑了，横了我一眼后，开始张罗饭菜，都是唐颂杰爱吃的。
饭后，她将我拉到房间，又是一轮说教。
“你看看人家颂杰多疼你，你就知足吧，好好跟人家过日子，我也就放心了。别再任性了，人家这条件，是你高攀了，明白吗？”
“唉，我知道我说你，你肯定嫌我烦，可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妈妈只想你过得好，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
那天的回门，我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心里也很清楚，就算说出来也没用。
她不会相信我的话，就算信了，也只会认为是我的错。
她不会成为解救我的人那个人，我想活着，就只能靠自己。
前二十四年，我想逃离妈妈。
结婚后的每一天，我想逃离唐颂杰，逃离这段婚姻。
可是长久的暴力和殴打，和他对我做的催眠暗示，让我无法对外人说出自己的遭遇，每当我想开口求救，都无法发出声音。
他以怕我辛苦为由，替我辞去了工作，将我困在家里，成为他情绪的发泄物。
在他的眼里，我不算是个人，只是一个为他所有的物品，只是一个随他摆弄的娃娃，我所有的行动，都要按他的指令来。
一旦我的行为不符合他的指令，就会换来惨无人道的暴力。
三年，已经太久了。
久到我妈以死相逼，也无法再动摇我离开的念头了。
离不开唐颂杰，那我就离开这个世界。
唐颂杰终究是小看我了。
我胆小、懦弱、没有主见，是一个很好控制的人。
他以为我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却不知，我早就计划着离开了。
他伏身，亲了亲我的额头，才开门出去，我听见了门锁上的声音。
我躺着没动，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忍着剧痛翻了个身，将自己缩在被窝里。
我知道，屋里有监控，唐颂杰可以随时通过手机监视我，此时的他，就算看着我，也只能看见我颤抖的身体。
他对这样的我，习以为常，他甚至会觉得我的颤抖很可爱。
没关系，看吧。
你也看不了多久了。
在被窝里，我偷偷地将手伸到床垫的缝隙中，摸出了一个手机，用僵硬的手指，在上面打着字。
中午，他准时回来，用温柔得让人发毛的动作扶我起来吃饭。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夸我：“今天很乖啊，奖励你最喜欢的酸奶芋圆，我特意去给你买的，开心吗？”
他不需要我回答，就打开了包装，亲手舀了一勺，喂到我嘴边。
“来，尝尝好不好吃？”
我静静地望着他。
恐惧依然存在，我还是无法控制地发抖，对他的恐惧已经成为了本能。
我张了张嘴，用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很沙哑，抖得不成样子。
“唐颂杰，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难得他没有生气，很有耐心地劝我先吃饭。
我只好吃了，还没到彻底结束的那一天，接下来的日子我需要体力。
看着我吃完，他满意的亲了亲我的唇角，才柔声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说什么放不放过的。”
“你乖一点，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他知道我对去外面有强烈的向往，料定了我不会拒绝。
我当然不会拒绝。
我在他的目光下，轻颤着身体低下头，说：“好。”
他更加开心，搂着我睡了个午觉，才出去上班。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在他面前表现得像是被暴力驯服的小动物，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就会条件反射地发抖。
这不是表演，是我的身体给予的最真实的反应。
这种本能反应，足以让他病态的心里得到满足。
半个月后，他见我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带我外出，去了西郊的山上。
临走前，我带上了洗好的水果，他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9
到了山上，他将手机还给了我，让我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活动。
我拿着手机，拍蓝天白云，拍鸟儿留下的虚影，拍我即将触摸到的自由。
当我走到崖边时，他走了过来，像一个关心妻子的丈夫，细心地提醒。
“别离崖边太近。”
我回头看他。
为了防止我与外人接触，他特意选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风景倒是不错，我很喜欢。
我等他走近，才颤声开口。
“唐颂杰，我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受够了。”
他皱了皱眉，倏地变了脸色，声音陡然转冷。
“敏敏，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别闹了，我好不容易抽时间陪你出来玩的。”
我一把推开他，大叫道：“你不要再装了，你这个疯子，暴力狂，你到底要控制我到什么时候？我要离婚，我要离开你！”
正如他了解我一样，三年来的相处，我也足够解他，特别了解哪些话可以点燃他的怒火。
“你就是个变态，疯子！我要跟你离婚，我一定要跟你离婚！”
说着，我拔腿就往旁边跑，试图逃离，速度却很慢。
他愣了愣，狂躁瞬间取代了冷静，一头暴力的凶兽撕开了他温柔的外皮，奔涌而出。
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在我的尖叫声一拳砸在我的脸上，将我打倒在地，不断地用脚踹我。
“你为什么非要惹我生气呢？我今天没打算打你的，都怪你，非要说让我不开心的话。”
我凄厉地叫喊着，拼命地往崖边爬，指甲迸裂，鲜血染红了山石。
很疼，可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马上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我就要爬到崖边时，他似乎知道了我的意图，扯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回拽。
我一只手抓住他的手，用指甲抓破他的皮肤，另一只手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把水果刀，胡乱地挥动着。
很快就被他夺走了刀子，我当然知道，这样无法伤到他，可伤他又不是我的目的。
他笑着宛如恶魔，低声道：“敏敏，活着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找死呢？”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喃喃喊着：“不要杀我，不要……”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那么喜欢说我不爱听的话，不如就割了你的舌头，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
我嘴里喊着不要，身体却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力气。
他更加开心，故意将手里的刀对着我：“你说这把刀，能不能……”
能的！
我没等他说完，一头撞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