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毛三儿冷笑的样子,觉得特别陌生。
我们重新下到水里,钻进浮尸群找寻毛三儿没找到的重要东西。毛三儿说,那东西可能藏在一只箱子里,我们把尸体逐一翻了一遍,没发现有箱子。
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浮尸在水里浸泡了这么久,早就烂的不像样子,即使他们撤退时带了箱子,恐怕也沉到水底去了。更何况这片积水区不是死水,水是流动的,遇到山洪暴发,有活水注入,还会把箱子冲走,这就更没法子找了。
猪头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天才出来。我也潜水下去找过,下潜了六七米就受不了,只能上岸,猪头上来后对我们说:“箱子倒是没发现,不过水底下有一扇大铁门,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国军在水牢底下弄扇铁门是何用意,毛三儿摆摆手:“先下去看看再说。”这厮俨然是我们这群人的带头大哥了,他下命令已经完全不需要请教我这个当年的班副。
猪头带头,后面的人拉着绳子跟猪头下去,下潜了十多米左右,我就看到地底下真的有扇铁门。那铁门黝黑发亮,看起来浑厚无比,一扇就有五六米长,门闩上挂着一只巨号铜鱼锁,铁门周围掩映着油绿的青苔,铁门上还落了许多石块淤泥之类的东西,也亏猪头眼尖才能发现。
我们只扫了几眼,就出现呼吸困难,只能潜上去。
毛三儿说:“老子还没发现,水牢里还有这号东西,得把铁门弄开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小六道:“老大,以咱们现在的条件,要弄开铁门几乎没可能,你看那一扇铁门的重量,再加上水压,没重型机械,完全没法搞。”
毛三儿看着我,“老赵,你的意思呢?”
眼前局面很明显,不把水排出去,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开铁门,我只能摇头。
毛三儿说:“你们看那铁门的成色,古色古香的,那大铜锁,好像不是国民党时期搞出来的东西。”
猪头哈哈笑道:“说到锁,你们肯定没猪爷我懂行了,那枚铜锁叫箍尾金鱼锁,最晚也是明朝的东西,大明朝之后这种造锁技术就失传了。这箍尾金鱼锁四簧双芯,内芯是纯金制成,簧片用纯银,金银咬合,很难捅开。这锁他娘的还有个特点,你用钥匙也只能捅三次,三次没开,簧片就自动断了,锁也就成了一把死锁。”
我看猪头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他一贯吹牛的样子,小六不屑道:“卖弄个屁啊,还不是在老九路锁行老头子那里听来的。”
猪头道:“小六儿,你孙子不服气,也过来跟大爷们吹吹。”
小六背过头去不去理他,猪头得意洋洋。我们拿铁门没办法,只能沿着水岸朝前走,水岸沿着山洞天然走势崎岖向前,山洞里大洞套小洞,洞与洞犬牙交错相连,我们走的异常艰难,水岸走了一段就没有了,好在下面水位逐渐降低,可以淌水前进。
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本来身上裹着湿透的衣服,冷得不行,这一路下来,出了一身臭汗,湿哒哒臭烘烘的的感觉特别难受,猪头就忍不住骂开了。从老九街锁行老头儿到国民党小日本骂了个遍,也没人有心情理他,大家都累得不行。
小六突然低声道:“猪头,闭嘴!”
猪头见有人接嘴,大喝一声:“呵,小六儿,胆儿肥了,长本事了,连你猪爷也敢骂了,猪爷今天非得给你松松骨头不可。”
小六低声道:“你这头蠢猪,没看见前面有情况呀?”猪头这才闭嘴,我朝前一看,远处现出一片断崖,我们身处狭窄洞穴里,咋一看到这么开阔的空间,很是不适应。我当先跑过去,看到断崖深不见底,崖那一头不知道在哪里,我站在断崖边上朝下望,腿都忍不住颤抖,心里十分没底。
小六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他指着右侧,说:“老赵,看那边。”
山崖右侧是山体断裂形成的绝壁,绝壁上满是三角形断面,与断崖平齐位置处,却有一排通向山崖深处的木头栈道。我急忙跑过去,看栈道上的木头朽烂得不像样子,表面黑乎乎一层像淤泥又像是木头表面的腐蚀物。
猪头嚷道:“天啊,这种地方还能修栈道,真他娘不像是人干出来的事儿。”
我点了口烟,这一发现也让我很吃惊,栈道这种东西,显然不会是国军干出来的活儿,要说的话,可能还是蒙古人搞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座栈道在悬崖上屹立了长达七八百年之久。这栈道几乎巧夺天工,在这么陡峭的悬崖上开凿,简直就像通向地狱的鬼路,让我们来造的话,别说是造,就算走都没那胆儿。
我们站在栈道边上,没一个人敢靠过去,毛三儿低头瞅着闷烟,也不开腔。我心里也很紧张,走到这里,栈道就是唯一能走的路,我很怀疑我是否有魄力走上去。即使我一咬牙走上去,栈道又会通向哪里?
周围很静,山崖那头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山崖那边应该有猴子。
猴子叽叽喳喳一阵,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感觉不妙,猴子不会从栈道上爬过来了吧?
我花大价钱购置的强力手电筒在漆黑山洞里射程有限,只照到栈道几十米外的地方,猴子叫声突然离我们很近。我心说,来了,果然就看到有个巨大的影子闯进手电光里。我费尽眼里才看到,那影子模模糊糊立在栈道中间,肩膀上坐着一只山猴,而那影子显然还是个人。
这一发现着实让我们震动不小,猪头嚷道:“嗨,哥们,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人还是鬼啊?”
扛猴子怪人朝前走了几步,我得以看得更清楚一些,此人身材巨高,一身国军军装,看模糊轮廓,就是我们在篝火堆前撞到的怪人。他怎么逃到山洞里来了。
那人冲我们比了一个格杀的动作,又指了指身后栈道,大概意思是说,如果我们上了栈道,他就会对我们格杀勿论。
猪头就不爽了,看那人不停比划抹脖子,便抽出仗义成名的折叠砍刀,呼啦一声拉开,扛在肩上,朝怪人横竖比划,气焰十分嚣张。
怪人在栈道上站了一会,又不声不响扭头走进黑暗,眨眼功夫不见了。
刚才怪异的一幕,让我不知从何解释,毛三儿说:“你们都误解他的意思了,他是想说,我们走上栈道,就上了一条绝路。”
猪头哼了一声,说:“既然如此,这小子还在栈道上优哉游哉扛只死猴子,他这么大体格都压不塌栈道,我们怕什么。”
小六插嘴道:“谁有你重啊,还不得一脚把人蒙古人栈道压翻。”话没说完,被猪头一脚踹翻在地。
毛三儿道:“他的动作,是有别的意思。”
我们被毛三儿这句话搞晕了,毛三儿说:“记得我之前的做法吗,竭尽全力不让你们接触黑室机密,那怪人的做法,和我当时一样。”
毛三儿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无奈,我看着在手电光下神秘冰冷的断崖绝壁,心底忽然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栈道后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我们陷入是否上栈道的激烈争论,争来争去不得要领,最后毛三儿拍板:“无论是栈道,还是栈道那头,都诡异得很,先不忙上去,等等再说。”
不上栈道,我们就无路可走。毛三儿的意思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国军建造水牢时,肯定会发现地底下的铁门,他们既然发现铁门,没道理不去弄开他,而铁门上挂的古锁全完好无损,足见此事十分怪异,必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