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更加胆战心惊起来,不到十分钟,长廊里已经飘满了褐黄色浓雾,我们呆在雾气里看不清对方的面罩后的脸。根据雾气形态判断,我怀疑是沙林毒气。这种毒气是二战时德国纳粹研制出的一种神经毒气,分液气两态,一滴针眼大小的沙林毒气就能让成年人立刻毙命,手脚一蹬就断气,威力十分惊人。沙林毒气与二战时关东军臭名昭著的芥子气齐名,这两种毒气一旦释放出来,死人都能死一两个公里。
我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原始森林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出于职业习惯,临行前我让助理准备几套生化装备,现在肯定躺在这儿了。而且死的时候口吐白沫,呼吸困难支气管痉挛,最后中枢神经麻痹,死状惨不忍睹,死后尸体会脱水不腐,碰了尸首的人也会被毒死。
我心中暗骂:“国军在自己土地上修筑这样恶毒的工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决策人都是要下地狱的。”
我把下毒气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此刻的我愤怒异常,这也是由于我自打进入军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货真价实的毒气,心里立刻涌起人道主义谴责。这时,墙壁两侧突然响起机关转动的声音,我心里又是一沉,看到墙壁上裂出多小洞,洞里相继射出飞镖银针一类东西。
我吓得拔腿就跑,连沙林毒气都出来了,这些飞针飞镖势必是沾血封喉的利器,射中了就死,连抢救时间都不给留。
危机之下,跑的最快就属小六,猪头舞得一手好刀,挡住不少飞针飞镖,我一扭头没看到牛小跳,暗觉此事不妙。跑到长廊前面,墙壁相继裂开,漫天都是飞镖飞针,我眼前一花,不知道要逃向哪里。
这时,我听到牛小跳在哪儿大叫:“别跑——不能跑——快趴下。”
情急之下,我也来不及仔细想,急忙就地趴下,飞针飞镖擦着我的脸颊后背飞过去,吓得我一身冷汗,连尾巴骨都是凉的。
机关暗器射完,我翻身爬起来,长廊里全是浓雾,什么都看不见,四周也没动静。我心里很慌乱,扯着嗓子喊:“猪头、小六、牛小跳。”
猪头打了个哈切,从我面前钻出来,一张贱嘴也不闲着:“猪爷我胳膊腿儿一样不少,老赵你伤着没,哎呀,我们家小六儿呢。”
小六答应了一声,牛小跳也站了出来,大家都没事,我心头一块石头才落下。
长廊依旧看不到头,没走几步我们就被机关陷阱搞得狼狈不堪,我心里很悬,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可怕的机关暗器。同时,对国军修筑水泥房子的目的,我更觉好奇,如果只是挖掘宝藏打地洞就行,完全没必要修这么庞大的建筑群,国军到底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沙林毒气越来越浓,烟雾颜色变成了土黄色,隔着防毒面罩我看一切东西都笼罩着一层黄色,我很担心这样下去,我们的防毒面罩是否能抵挡住这样高剂量的毒气。
大家仍然小心翼翼朝前挪动,我不得不提醒猪头他们加快速度,在毒气里呆久了,防毒面罩不能完全吸收的颗粒聚集到一定程度吸入鼻腔,我们还没踩到机关,就会中毒死去,死的时候疼不欲生。
这条走廊有几十米长,我们一直走到尽头才发现走廊是半封闭的,也就是说,走廊的这一头是封闭起来的水泥墙。
我看到陈旧发黑的墙壁,人一下子就懵了,加林毒气积满了整个走廊,猪头他们站我面前我都看不到人。
小六带着哭腔:“怎么办,这么下去我们迟早死在这里。”
他转而拽着牛小跳的衣领吼道:“牛小跳,是你小子带我们进来的,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存心想把我们弄死在这里?”
牛小跳急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上去拉开他们,告诫小六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我们自己先乱了,还没等想到办法,自己先内斗把自己整死了。
我不劝还好,一劝把小六的气全上来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姓赵的,我们跟老大来找小日本的飞机,好好的一件事儿,全是你他妈的祸害,弄死了我们老大,又把我们带到绝境,你还有脸跳出来帮这小子说话。”
我心里焦虑异常,小六又特别犯冲,我当兵的出身,莽汉一个,哪里容他戳我脊梁骨,甩手就把小六的手打下来。
小六跳起来就要揍我,被我伸手拨开,抬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猪头急忙拉开我们,大叫你们疯了。
小六爬起来冲猪头吼:“猪头你他妈的是不是我兄弟,老子被人欺负了你还不帮忙?”
猪头也慌了,他朝小六吼道:“你们都没脑子啊,命都没了,还有心思打架?”
小六怒道:“老子就是憋不过这口恶气,老大就这么白死了,咱们陪着姓赵的下来找老大的尸体,尸体没找到,自己也搭这儿了。姓赵的,我小六就是死,也要替老大报仇。”
小六左一个老大,右一个老大,勾起我心底的愧疚,憋胸口的一口气喘不过来,顿时就瘫坐在地上。
猪头扶起我:“老赵,你没事儿吧,我们这几个你可是领头的,你小子可别有什么事儿,我们都指望你想办法呢。”
我咬牙缓过来一口气,心里还是憋闷得慌,知道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五分钟,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小六也过来扶我,一脸惭愧的说:“老赵,真是对不起,我刚才脑子一热乱说话,真是对不起。”
我知道刚才我和小六的过激反应都是吸入有毒颗粒所致,毒气影响人体最重要的部位就是中枢神经,现在是过激情绪,马上就会产生幻视和幻听,五分钟之后呼吸不了新鲜空气,人就会倒地毙命。
我心里焦躁异常,一身冷汗把衣服全都汗湿了,猪头把我斜依水泥墙靠着,他和小六去检查两面墙壁,牛小跳呆呆的看着我。
我注意到牛小跳的异样,问他:“小跳,你怎么了?”
牛小跳指着几米外的墙壁,小声说:“老板,哪里有个人?”
牛小跳突兀的话吓我一大跳,我重复道:“真的?”
牛小跳摸摸脑袋,说:“我看到角落里有一双人脚。”他看我眼神很疑惑,又加重语气:“真的是一双人脚,大头皮鞋。”
我单手持匕首,摸向牛小跳指的地方。毒气能见度很低,我摸到哪里,眼前是氤氲的土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我用匕首戳来戳去,戳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像是一具尸体。我用手摸过去,那人一动不动,果然是具尸体,便把他扶起来,原来是个日本兵的干尸。
那日本兵一身戎装,身上插着两柄飞刀,都刺入胸口重要部位,露出衣服的部分生出一层黄油皮,又干又瘪。日本兵背一把步枪,腰上别个水壶,水壶是空的,背上背着一个行军被样的东西,我帮他把被子卸下来才发现看走眼了,那是一只包裹严实的炸药包,看样子炸药容量还不少。
我紧张得眼睛直跳,心里响起一个声音:“我们有救了。”
猪头不知什么时候站我身后,很绝望的说:“我和小六都找了,没办法从水泥墙壁下手,藏暗器的口子又自动缩回去,敲打不出空心感。”
我说:“别找了,我有办法了。”
猪头挠着脑袋,不解的看着我。
我看看手表,时间不多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呼吸困难,眼睛看东西也朦朦胧胧的,这是吸入少量有毒颗粒的症状。
我让猪头他们退后,退到栅栏钢条门哪里,我在长廊尽头找到一处结构狭小的角落,把炸药包塞进去。老实说,我对这次爆破完全没有信心,而且军工设施爆破是工程兵的活儿,对炸药用量、炮眼位置、深度还有炮眼角度都有严格要求,我对爆破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的皮毛,在这种狭小空间操作,我不知道爆破力是否会殃及我们。
我还担心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炸药包里的火药放置这么久了,会不会受潮,一旦爆破失败,我们必将全部死在这里。
我看手表对时间,能给我思考的时间非常有限,我必须在10秒钟内点燃炸药包引线,然后飞快的奔到栅栏门处,否则即使我炸开水泥墙壁,猪头他们也会中毒而死。
我摸出炸药包引线,这条引线比正常引线要短了一截,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用打火机点上引线。我看引线喷射出火花,扭头就往回跑,还没跑到栅栏门处,就听到奔雷一样的爆炸声,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将我掀得飞了起来,狠狠的撞在栅栏门上。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爆炸产生的热浪把我团团卷住,我觉得我全身都要烧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隆巨响,我听到砖石倒塌的声音。此刻我全身无力,不能思考任何问题,我心里一直揪着一个念头,我不会把水泥房子炸塌了吧。水泥房子一塌,不管毒气能不能毒死我,我都得死在原始森林里面。
轰隆隆的巨响响个不停,我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脑子一直处在天旋地转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
我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很重,叫我的声音好像离我很远,我费了很大劲才把眼睛睁开,眼睛出现一张奇大无比的脸。
我吓得大叫一声,就听到猪头笑呵呵的说:“老赵醒了,老赵真醒了,老子就说这小子命硬得很,死不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才认出我眼前那张怪脸正是猪头,他笑呵呵的扭头跟小六说话,牛小跳也蹲在我身边,十分担心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暖,竟然有一种回到部队的感觉,我面前的这些人都是关心我的战友,我只是在某次执行任务中受了伤,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老枪、毛三儿、小高他们就围在我窗前,李向阳坐在对面病床上把小护士逗得咯咯直笑。真温馨的场面啊,我的眼角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猪头嚷嚷着:“哎呀,我说老赵啊,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上了。”
小六说:“猪头你这浑人你不懂,老赵绝境逢生,心里激动,一时没忍住。”
猪头道:“小六儿你放屁,这么大一条汉子,哪里那那么脆弱,你小六儿都没哭,他没事儿哭什么哭。你再给老赵检查检查,看他是不是掉什么部件了。”猪头嘴里调侃着,就来解我裤腰带,被我一巴掌打开。
猪头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害臊就是没事儿,老赵啊,我都给你检查过了,身上一个零件都没少,还是好端端一条铁汉。”
我休息了片刻,猪头给我灌了几大口水喝下去,我的气顿时就顺了很多,自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我打量四周,发现置身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身后是被炸塌的墙壁,砖石土块飞得满地都是,从这里看过去,长廊的雾气快散尽了。
我问猪头道:“大家都没事吧?”
猪头笑呵呵的说:“人都没事,不过我们在外面那间屋子里,看到了一棵很古怪的树。”
我心头疑云顿起,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