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想让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我只想为那些被他害死的无辜者,讨还一个公道。比如十一皇子,比如……你镇北军死去的将士。”
“事成之后,太子登基,我会自请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决绝。
江寒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到半分对权力的贪恋。
“好。”
江寒站起身,对着顾婉儿拱手道。
“合作愉快。”
“侯爷,从今夜起,你我便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晚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
“我父亲知。”
“若有第四人知晓,我们都得死。”
江寒收回手。
“我江寒,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窗外,夜色更深。
……
翌日,天光微亮。
顾婉儿站在妆台前,亲手挽起长发,插上一支素雅的玉簪。
三皇子府邸。
当三皇子妃的马车停在门口时,守门的护卫都愣住了。
谁不知道,三皇子妃前几日才被威武候接回了娘家,可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回来了。
看见顾婉儿下车,下人们纷纷行礼。
“参见王妃。”
顾婉儿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向内走去。
书房内,赵端正烦躁地来回踱步。
二皇子赵克就像一条疯狗,死死咬住他不放。
虽然户部侍郎的位置被他的人拿下了,但交接过程中的账目混乱,给了赵克无数攻击的借口。
他需要支援,尤其是军方的强力支援。
可威武侯那个老匹夫,油盐不进!
分明是自己的岳丈,可死活不帮自己。
“殿下,王妃……王妃她回来了。”一个贴身太监禀报。
赵端猛地停住脚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让她进来。”
顾婉儿走进书房,盈盈下拜:“臣妾,见过殿下。”
赵端坐在书案后,冷眼看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本王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待在威武侯府,给你那不识时务的父亲尽孝呢。”
这话极其刻薄。
顾婉儿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抬起头,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
“殿下息怒。臣妾……臣妾这次回来,是来向殿下请罪的。”
“请罪?”赵端冷笑一声,“你何罪之有啊?”
顾婉儿垂下眼睑:“臣妾不该因家事顶撞殿下,更不该……不该误解殿下的一片苦心。”
这番服软的话,让赵端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哦?说来听听,你怎么就想通了?”
顾婉儿想了想后,这才说道,“臣妾回府后,与父亲彻夜长谈。
父亲……他老了,想的只是顾家满门的安稳。
但臣妾提醒了他,如今朝局波诡云谲,太子失踪,二哥……二皇子咄咄逼人,顾家想置身事外,绝无可能。”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不如寻一明主,倾力辅佐。”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赵端。
“臣妾告诉父亲,放眼整个大乾,唯有殿下,有雄才大略,有帝王之姿。顾家想要保住百年荣耀,唯有将所有筹码,都压在殿下身上!”
赵端心头猛地一跳!
“你是说……岳丈他……同意了?”
“是。”
顾婉儿点头。
“父亲说,他之前是老糊涂了,总想着什么忠君之事,却忘了,最大的忠,就是为陛下选一位能继承大统、安稳天下的皇子。”
“他说,从今往后,威武侯府上下,唯殿下马首是瞻!”
轰!
赵端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成了!
他梦寐以求的军方支持,终于被他啃下来了!
威武侯顾宸,执掌京畿防务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军中,影响力远非寻常将领可比。
得到他的支持,不亚于得到半个兵部!
赵端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亲自走下台阶扶起顾婉儿,紧紧握住她的手。
“婉儿!你……你真是本王的贤内助啊!”
顾婉儿顺势起身,任由他握着:“能为殿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蠢货。
顾婉儿在心底冷冷吐出两个字。
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你信以为真。
赵端啊赵端,你的自负和多疑,原来都只留给那些忤逆你的人。
对于顺从你的,你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
“好好好!”
赵端连说三个好字,“岳父大人能深明大义,本王心中甚慰!你放心,本王绝不会亏待顾家!”
“婉儿,本王知道,岳父大人一直为你大哥的前程忧心。
顾家长子顾长风,在城外大营蹉跎多年,虽有些军功,却始终没有得到关键的升迁,对吧?”
顾婉儿心中一动。
“大哥他……确实有些怀才不遇。”
赵端哈哈大笑。
“从今天起,不会了!”
“京城卫戍军,左营统领的位置,前几日刚刚空了出来。这个位置,负责拱卫皇城西侧,手握三千精兵,是真正的实权要职!”
“本王明日便上奏父皇,举荐顾长风,出任此职!”
来了!
顾婉儿的心脏猛地一收缩,随即涌起一阵狂喜。
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不敢置信。
“殿下……这……这如何使得?卫戍军统领,何等重要!大哥他资历尚浅,恐怕难以服众……”
“胡说!”
赵端大手一挥,“有本王和威武侯的支持,谁敢不服?再说了,自己人,用着才放心!”
将顾家的长子,安插在如此核心的位置,顾家就算想反悔,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倒台后赵克的手段!
赵端为自己的帝王心术感到十分满意。
“殿下……如此厚爱,臣妾……臣妾和顾家,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赵端看着她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从今往后,我们同心同德,这天下,迟早是我们的!”
顾婉儿依偎在他怀里,眼神却穿过窗棂。
那里,是镇北王府的方向。
……
同一时间,京城一处不起眼的茶楼雅间内。
江寒正独自品着茶。
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推门而入。
“掌柜的说,今早喜鹊登枝,是个好兆头。”
“喜鹊登枝”,代表顾婉儿已经成功说服赵端。
江寒端起茶杯,将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股冷冽的茶意,从喉间直入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