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舟一身的寒意立在车旁,阴冷地睥睨着藏于车中的姜麟晚。
三日前他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上说小皇帝会在他带兵前往边疆的那日计划出逃。
本来他是有些不信小皇帝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重重禁卫的看守下再筹谋逃跑的事,但眼下看来,是他小看了姜麟晚的胆量。
姜麟晚惊恐地望着楚兰舟,良久才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楚、楚太傅,好巧啊……”
楚兰舟冷哼一声:“是挺巧的。”
说着,他不顾车内的异味,一手将姜麟晚从车中提了出来。
姜麟晚被吓得低低发出一声宛如小兽的叫声,然后被楚兰舟一路提着,走进一处破落的茅草屋内,士兵们则守在门外,只余姜麟晚一人面对满身戾气的楚兰舟。
楚兰舟将她用力丢在地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姜麟晚坐在地上十分忐忑不安,许久才按捺不住,主动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楚太傅,如果我说我是被人打昏后塞进车里的,你信吗?”
楚兰舟的唇瓣间吐出冰冷的音节:“哦?那我想知道,那人为何要把你塞进车里送出宫?”
姜麟晚揪着衣摆思忖片刻,然后拍手说道:“一定是想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
她话音刚落,楚兰舟便掀起衣摆蹲下身,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姜麟晚直视他的双眼。
“你我之间的关系,还需要他人离间?”
姜麟晚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完了,这次死定了。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她开始急切地思索如何平息楚兰舟的怒火。
正要再开口时,楚兰舟捏着她下巴的手倏地用力,逼着她张开嘴巴,然后快速地将一粒药丸丢进她口中。
药丸很快就滑进她喉咙中,看着她将药丸咽下,楚兰舟才放开她重新站起身。
姜麟晚连忙抠起自己的喉咙,想将刚刚吞下的药丸吐出,奈何那东西已经进入腹中,她只好惊慌地看向楚兰舟:“你给我吃了什么?”
“断肠草。”楚兰舟冷声吐出三个字。
听到这三个字,姜麟晚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下一瞬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我是不是马上要死了?我肚子开始痛了!”
看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楚兰舟被气得甚至有些想要发笑,待她嚎的嗓子开始发哑时,才开口说道:“别装了,这药的毒性很慢,三日后才会发作,若能及时服用解药便不会死。”
闻言,姜麟晚立刻停止嚎声。
这么说楚兰舟现在还没想杀自己?
意识到这点,她连忙整个人磨蹭到楚兰舟脚旁,讨好地扯住楚兰舟衣摆,软声说道:“楚太傅,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今后我绝对不耍小聪明了!你把解药给我吧。”
楚兰舟冷漠地挥开她的手:“我说过,这话我已经听腻了。”
他的话音刚落,丰茂忽然从屋外走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套小兵的衣服。
楚兰舟将那套衣服甩到姜麟晚身上:“按我说的做,把衣服换上,三日后我自会给你解药。”
姜麟晚不解地抱住衣服:“为什么要换衣服?难道楚太傅的意思是要让我和你们一起去边疆?”
楚兰舟用沉默回应了她。
姜麟晚彻底傻了眼。
宫中已是危机四伏,这次楚兰舟还要直接带她去边疆。
这不是让她从一个火坑往另一个火坑里跳吗?
她正欲再给自己争取一下回宫的机会,楚兰舟又开口说道:“我若是放你回宫,便不能给你解药了……”
姜麟晚立刻抱着衣服站起身,神情认真地说道:“好,我都听楚太傅的人。”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丰茂转身走出茅草屋,留下姜麟晚换衣服。
姜麟晚欲哭无泪地抱着衣服,片刻后从怀中摸出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一粒。
看来自己还要继续假扮男子了……
*
军队浩浩汤汤前行了两日,走得多停的少,吃得也都是些难吃的干粮。
跟着他们,姜麟晚才知晓行军打仗到底有多累。
楚兰舟骑在马上目不斜视的前行着,而他的马鞍上系着一根粗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绑着姜麟晚的手腕,
姜麟晚委屈地跟在马旁,偷偷看了眼骑在马上的楚兰舟,暗暗骂了句混蛋。
为了不扰乱军心,楚兰舟并没有对士兵们明说她的身份,而是将她说成一名逃兵。
身为逃兵的她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待遇,每日除去要承受楚兰舟冷眼的折磨,还要遭受士兵们的白眼。
楚兰舟察觉到姜麟晚哀怨的视线,猜到她在想什么,冷冷开口:“知道吗?在行军途中发现逃兵的话,本是要挑断手筋脚筋,扔到荒野中被野兽活活咬死的。”
姜麟晚一惊:“这是谁定得这么恐怖的规矩?”
楚兰舟:“我定的。”
姜麟晚停下脚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比起挑断手筋脚筋,她现在的待遇算是不错了。
发现她站在原地不动,楚兰舟用力扯了扯绳子,硬是将她扯了个踉跄,逼的姜麟晚不得不小跑追赶上去。
直到天色渐暗,队伍才停下休息。
士兵们成堆的围在一起吃着干粮,却没有一人靠近身为逃兵的姜麟晚。
丰茂随手丢给姜麟晚半块干粮,然后回到楚兰舟身旁,抱着臂膀问道:“大人为何要带上他?把他送回宫中囚起来不是更好,放在军队中反而是个麻烦。”
楚兰舟正低头擦拭着自己的长刀,听到丰茂的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独自坐在树下的姜麟晚。
“既然他不是个安分的,那还是放在眼皮子下面最好。”
丰茂这才明了的点头。
他们二人议论姜麟晚时,姜麟晚也正悄悄观察着楚兰舟。
其他士兵一路奔波已经蓬头垢面,倒是楚兰舟还和出发时一样,没有半点失态,依然是那副优雅却冷漠的模样。
姜麟晚十分好奇楚兰舟是怎么做到的。
反观自己,几乎与其他士兵同化,而且她还在坏掉的食材中滚了一圈,出来后没有沐浴净身,眼下她身上的味道难闻得很,还有些发痒。
她忍不住抬手不停抓挠后颈,想要沐浴的念头越发加深,可眼下云衣不在自己身边,周遭全是大男人,眼下又是在行军途中,想要沐浴怕是极难的。
而且……
她又偷偷朝楚兰舟的方向看去。
就算她和楚兰舟说想要沐浴,楚兰舟应该也不会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