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石文与铁石武这对亲兄弟,置身于一间略显空旷的仓房内,百无聊赖地交谈着,话语中透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落寞。
自罗松决定启用他们以来,虽明言无需给予特殊待遇,但舰队的人员却心领神会地将他们从船舱最底层的俘虏囚禁之所解救出来,特意安排了一间仓房作为他们的临时拘禁之地。
在这幽闭的空间里,兄弟俩已度过了漫长的数日,从最初的满怀憧憬,到如今的心灰意冷,他们愈发难以揣摩大唐人的真实意图。
当初,从那个与众多俘虏混杂的狭小囚笼中解脱,迁入这相对独立的房间时,铁石文便敏锐地察觉到,大唐舰队的指挥官或许对他们抱有特殊的考量与期待。
这一念头刚在铁石文心中萌芽,他并未感到任何不快,反而怀揣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然而,日复一日,却始终未见有人前来。
如今,铁石文心中的希望与期待已渐渐熄灭,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这艘船的主人完全不在乎自己吗?
这份疑虑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愈发感到迷茫与不安。
“哥,你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铁石武有些茫然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之色。
“我也不晓得。”
铁石文缓缓地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内心同样被诸多疑问所困扰。
在这如庞然大物般的战舰中被囚禁的数日里,他的好奇心恰似野草一般肆意蔓延。
尤为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艘战舰尽管体型庞大,然而却表现出了非凡的灵活性,其速度之快,着实让人目瞪口呆。
即便他被限制在这逼仄的房间之中,可透过那扇狭小的窗户,他仍旧能够察觉到外界的些许动静。
依靠着敏锐的洞察力以及精确的推算能力,他大致推断出了战舰的航行速度,这一惊人的发现使他深感震撼。
铁石文再度回忆起那艘巨舰令人胆寒的恐怖火力,心中不禁泛起更深的恐惧与不安。
当初,仅仅是那艘巨舰的一次火力齐射,便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船只化为碎片。
事后他才得知,那次攻击对方仅仅动用了四门火炮。
然而,整艘巨舰竟装备了上百门威力巨大的火炮,每一门都足以摧毁一艘中型战舰。
如此惊人的航行速度与毁天灭地的火力,铁石文实在难以想象,这世间究竟还有谁能够与之匹敌。
铁石武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哥,你说他们来这到底想干什么?”
铁石文依旧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唉,我也猜不到啊!”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却始终无法理解这样一支强大到令人窒息的舰队,为何会出现在这片偏僻的海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舱外传来,铁家兄弟瞬间警觉,身体紧绷如弓。
没过多久,舱门便被猛地推开,一队全副武装、目光凌厉的士兵鱼贯而入,为首之人冷声喝道:
“出来,殿下要见你们!”
听到“殿下”二字,铁家兄弟不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铁家两兄弟迈入船长室,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于士兵所提及的那位殿下身上。
眼前的少年,估摸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肌肤因长时间沐浴在烈日之下而显得黝黑发亮,身形略显单薄,面容中尚留存着几分未曾褪尽的稚嫩。
他脸颊上那片尤为醒目的晒痕,仿佛是初次扬帆远航的印记,未能完全抵挡住海上那炽热如火的阳光,以至于肌肤有了些许蜕皮的痕迹。
铁家兄弟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丝疑惑:这位外表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年,当真是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吗?
见那二人纹丝不动,一旁按捺多时的士兵终是忍无可忍,厉声喝道:
“大胆!面见殿下,竟敢不跪!”
话音未落,已有两名甲士大步上前,作势要将铁家兄弟强按在地。
然而,李星河却微微扬眉,优雅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目光温润,唇角含笑,静静地打量着铁家兄弟,似是在看着什么货物。
铁石文与铁石武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既有困惑,又带着几分戒备。
片刻后,铁石文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拱手问道:
“敢问殿下,您究竟是哪国的皇子?”
话音刚落,一旁的士兵便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倨傲:
“殿下乃是大唐天子、昭宗陛下之嫡亲皇子,身份何等尊贵!尔等山野蛮夷,还不速速跪下参拜!”
铁石文与铁石武两兄弟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充斥着困惑与难以置信的神采。
他们绝非那种见识短浅、对天下局势全然不知的乡野之民,要知道,他们曾是渤海之地盛极一时的贵族,对大唐的现状自是有着明晰的了解。
他们清楚,大唐的天子——昭宗皇帝,已然惨遭梁国皇帝朱温的戕害,大唐王朝实则已然徒具其表,仅存虚名罢了。
但是,眼前这位神秘难测、自称皇子的人,究竟是何来历?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就在两兄弟沉浸于深深的思索之时,后方一名早已被心中的不耐烦所驱使的士兵,猛地向前冲来,朝着他们的腿弯用力一脚踹去。
铁家兄弟毫无防备,刹那间便跪倒在地。
好在他们并未被绳索束缚,手脚还能够自如活动,因而迅速用手撑住地面,这才避免了摔得过于狼狈不堪。
然而,还未等愤怒的他们起身还手,只听得“噌”的一声声清脆鸣响,周围的士兵纷纷将腰间的利刃抽出,寒芒闪耀,杀气弥漫,充斥着整个空间。
那股慑人的杀气恰似凶悍的猛兽,紧紧地将铁家兄弟锁定,使他们仿若置身于冰冷的深渊之中,冷汗不停地渗出,将衣衫浸湿。
在这关乎生死的危急关头,二人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妄动,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听凭命运的安排,心中满是无尽的惊惧与无奈。
铁家两兄弟当下仿若置身砧板之上、待宰的鱼儿,生死仅系于一线,头顶那高悬的屠刀迟迟不落,致使每一秒的消逝都恰似酷刑折磨。
终于,一道声音悠悠地从上方传来,打破了这近乎令人窒息的寂静。
“孤即将前往辽东就藩,现今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你二人可愿为本王效命?”
李星河的言辞看似平淡,然而其中蕴含的威严却让人丝毫不敢有拒绝之意。
铁石文与铁石武刹那间愣在原地,一时间未能从这猝然降临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稍许过后,铁石文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凝视着主位上的李星河,内心犹如惊涛骇浪,思绪繁杂如乱麻。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嗓音沙哑地问询:
“殿下此话可当真?不是在戏弄我等?”
然而,李星河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仅是悠然地品味着手中的香茶,神情仿若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
铁石文眼中的挣扎之色愈发浓重,双唇微微颤动,却始终未能吐露只言片语。
许久之后,他骤然跪地,重重地磕了数个响头,声音洪亮且坚定:
“小人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铁石武被兄长的这番举动惊得怔在当场,不禁低声惊呼:
“哥,你这是……”
然而,话尚未说完,便被兄长那凌厉的目光逼得收了回去,只得缄口不言。
见此情形,李星河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
“起身吧。回去整顿人手,随本王前往新罗半岛。只要你们尽心尽力,本王定不会亏待有功之人。若你等能够全力以赴,铁氏一族的荣光,必将超越往昔在渤海国之时的辉煌。”
铁石文呼吸急促,眼中燃起炽热的火苗,再次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而后带着满心疑虑的弟弟离开了船长室。
此刻,没有人再监控着他们,他们虽已恢复自由之身,但铁石文的心中却再无半点逃离之想。
他的脑海中仅有一个念头不停地萦绕:怎样才能迅速地扩张自己的势力,向殿下证实他们的价值与能力。
铁石武疾步向前,迅速超越铁石文,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肩头,眼神炽热,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兄长,质问道:“哥哥,您真就甘愿相信那身份不明之人的话吗?”
铁石文环顾了一下四周,手指向他们所立身的那艘巨舰,话语中蕴含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决:
“你也亲眼目睹了这艘‘海龙王号’的宏伟,试问除了大唐,还有哪国能够具备如此高超的造船工艺呢?”
铁石武在心底暗自认同地点了点头,可还是不免有些踌躇:
“即便如此,这也依然无法证明他就是大唐的皇子啊。”
铁石文苦笑着,言辞恳切地劝解道:“石武,你得看清当下的实际情况。我们早就不再是渤海国的贵族了,如今只是漂泊在茫茫大海之上,靠着劫掠维持生计的亡国海盗罢了。试问,又会有谁会费尽心思地来算计我们呢?”
铁石武紧紧地抿着双唇,脸上满是苦涩与无奈的神情。铁石文见此情形,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
“石武,你还是没明白。那位殿下的真实身份,实际上并非关键,重要的是他背后的意图。”